幽若知道,如果她想和聂风做朋友,那么就不要提秦霜,半个字也不要提。但这个名字,这个人,就像一根刺一样,绵亘在她的胸中,让她不吐不快。她是在逼聂风,也是在逼自己。
你喜欢的人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你还要喜欢下去吗?
你能够为他的伤痛而不自觉落泪,你能够为他——没有你的幸福而由衷开怀吗?
理智上,应该这样,喜欢一个人,那么对方的感受理所当然应排在首位,因为他的悲而悲,因为他的喜而喜,但情感上,有几个人能做到?
她又有些怀疑自己想错,因为无论她和蓉婆说什么,聂风先还是回答,然后便只是微笑,不说为什么不同,也不说为什么不问。这样无声的拒绝,胜过万千的言语。她怀疑,如果不是还有蓉婆在,那么聂风会干脆地转身离开,所谓朋友,只是名义上的安慰,她还远未到可以听他倾吐心事的地步。
“蓉婆,天也很晚了……”
“你不去,是因为你无法原谅,她所做过的事!”耳听到聂风向蓉婆告别,幽若终于不顾一切地道,“你可以对我这个一再欺骗你甚至想要你命的人说没关系,却不能对她说同样的话,因为,太喜欢了,就无法不计较!”
蓉婆一声惊呼:“什么?小舞,你骗过小马,还,还想要他的命?”
此际幽若哪有余暇去回答蓉婆的惊问,她只是看着聂风,如果今日不能打开聂风的心防,那么以后,她和他之间,也就仅只是空具朋友之名,其实还是知道名字的路人。
“如果是那样,我不是替你,而是替她悲哀!”
聂风身形一顿,眼神依然温润,语气却多了几分锋芒:“她还活着,但那十几万条人命,连尸首都找不回来。喜欢不是一切,再喜欢,也不能赞同,更,无法原谅。如果你曾亲眼目睹那些场景,那么你就根本不会这样说!”
幽若一窒,随即道:“是,我是未曾亲眼目睹。但,你所看到的就是事实吗?不见尸首,不能证明活着,也不能证明就是死了啊!”
聂风哑然,这样的话已经近似强词夺理,更像是呆在风阁时的剑舞,做着侍婢,依旧气势凌人,没理也能讲出一番道理来。心中却隐隐一动,不是为后半句,而是为前半句,他所看到的,就是事实吗?而他所没有看到的呢?
心中一阵悸动,仿佛猛然抓住了什么,是有什么被他忽略了?他光看到满眼的鲜血,满地的尸骸,没有看到的是什么?
无双城连城带人一并无存,初听任谁都要骇然一跳,但不曾目睹,终归会打个折扣。幽若连江湖中的血仇搏杀都没有见过几次,更想象不出那种情景,听雄霸说时吓了一跳,过了这么几天,也就散了。果然是应了聂风的话,不见,也就无畏也无谓。
不过她虽少经风浪,城府不深,看起来直爽而近于暴躁,但心思当真是玲珑,见聂风稍露动摇,立刻“乘胜追击”:“你到底喜欢她身上的什么?难道喜欢的时候未曾了解,直到她那样做了,你才发现她的真面目?”
她虽不过见得秦霜一眼,直觉已然告诉她,那样的女子,也许冷情,也许狠绝,但,惟独不会屑于去伪装!
“如果完全无法接受的话,又是什么让你不能了断,这般犹豫,是不是因为你也在怀疑……”,
“你错怪了她?”
“如果你的剑,有你的此际的辞锋一半锐利,”出乎幽若的意料,聂风蓦然笑了,“那么当初我,也不敢空手去接了。”
此际还能够玩笑,提及幽若那与众不同的出场,那么幽若所说的话,聂风到底是听入还是没有?
幽若只觉得自己是一败涂地,喜欢,注定不可能有同等的回应。退而求其次,想要做他的知己,也被他轻轻淡过。那么,她和他,相距最近的时刻,就止于今夜了么?
眼泪再也忍不住,自眼中流出,背转身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完。
陡然感觉后背被人轻怕,同时传来聂风温和的话语:“其实,你说的不错。我是该去问一问。”
“那么,我就先行一步了。”
说走就走,幽若只是一晃神,聂风已经身如旋风,疾飞而出。古旧的城隍庙中,只剩下幽若,和兀自不明所以的蓉婆。
将眼泪擦干净,幽若心如乱麻,但还记得对蓉婆道:“蓉婆,我也该走了,以后有空,我,我再来看你。”
蓉婆看了她片刻,骤然叹道:“好姑娘,其实你喜欢的聂风,就是小马吧?小马应该是他的化名,他就是雄霸的第三入室弟子!”
幽若哽咽道:“是,蓉婆,你不要怪他,他不是故意瞒着你……”
蓉婆叹道:“我怎会怪他,如果不是他,我这个孤老婆子只怕早就是枯骨一堆了。他不仅赠我银两,更不是来看我,还把我视为亲人,立下长生位……我想他是因为怕我知道他的身份后会害怕,这样为我着想,我又怎么能因为这一点无关紧要的欺瞒而怪他呢?”
“是啊,风不过是一点欺瞒,而别人,对他却是从头至尾地欺骗。这世上,好心的人,就活该是被人坑、被人骗……做好人,真是不划算啊。”语声未歇,一条人影自城隍庙的屋檐下掠进庙内。
幽若吃了一惊,本能地生出戒备:“断浪,你怎么在这里?”
虽然知道断浪是聂风的好兄弟,但幽若就是非常讨厌他,从一开始,就不断找她碴子和她斗嘴,在聂风面前说她坏话。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