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懵懂摇头。
李素领着李治走到一口铁锅前,看着白色的米粥在锅中沸腾,领到米粥的百姓走到规定的用餐区,或蹲或站。大口大口贪婪地喝着粥,哪怕被刚出锅的粥烫得哇哇惨叫。仍迫不及待地把粥送进嘴里。
李治看得眼角直抽搐,心中泛起无比复杂的感触。
李素走到铁锅前,找伙夫要了一根筷子,然后将筷子笔直地立于粥中,筷子飞快地倒下,随之消逝在翻腾冒着热气的米粥中。
李治大惑不解:“子正兄这是……”
李素叹了口气,缓缓道:“立箸于粥上。而箸不倒者,方可算真正不亏待百姓乡亲的粥,现在殿下也看到了,因为米少水多,一锅粥几乎煮成了稀汤,箸立而即倒,百姓们喝的这些东西,基本跟一碗清水没太大的区别……”
李治呆怔片刻,接着大怒。小脸迅速涨得通红,咬牙道:“好个晋州官府,竟敢克扣百姓的粮食。我找余刺史理论去!”
李素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叹道:“殿下稍安勿躁。余刺史的做法没错。”
“连你也这么说?为何?”李治愤怒地瞪着他。
李素摇头,道:“看来殿下从小到大,两手未曾沾过阳春水,怕是从来没亲手烹煮过食物,煮饭,煮粥这种事是有讲究的,米多水少,煮出来的就是晶莹的饭粒,松软可口。米少水多,煮出来的就是粥。若是米再少一点,水再多一点,煮出来的当然就是一锅跟清汤差不多的东西,眼前咱们看到的就是这种东西……可是,晋州官仓的粮食只够城外数千百姓十日之用,这十日内,或许还有更多的难民百姓闻讯而来,老实说,官仓这点粮食,支撑十日都很艰难,余刺史这般做法,正是为了细水长流……”
叹了口气,李素无奈苦笑:“粮食只有这么多,煮粥时每多放一把米,或许百姓们将来就会少一顿饭,余刺史只能拼命的节省,再节省,保证百姓不被饿死的同时,也无法做到让大家都吃饱,顶多只能做到给百姓的肚子垫个底的程度,殿下,你能说余刺史的做法错了吗?换了是你,你该怎么做?”
李治语滞,吭哧半晌,终于面红耳赤地朝李素行了一礼,道:“是治冲动了,治向子正兄赔礼。”
李素叹道:“殿下勿多礼,这是很无奈的法子,余刺史没办法弄来粮食,既然无法开源,只好拼命节流了,而我和殿下既然到了晋州,眼见晋州如此境况,遇到了就必须要担当,殿下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治点头:“都是父皇的子民,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李素笑道:“甚好,那么,接下来咱们该想办法找粮食了。”
李治两眼一亮:“子正兄有办法弄到粮食?晋州的官仓都开了,还有哪里有粮食呢?”
李素自信地一笑:“很简单,别忘了咱们有一千多人马,全部蒙上脸在晋州附近打劫富户地主,三天之内肯定能弄到不少粮食。”
李治张大了嘴,一脸懵逼:“…………”
李素叹了口气,从李治的表情看得出,这个法子可能太奔放了,被孔颖达褚遂良这些酸儒熏陶久了,难免过不去道德这道坎……
“好吧,换个法子……”李素适时改口,道:“咱们找晋州附近的富户地主借粮,以官府的名义借,而且给他们算利息,这总行了吧?”
李治的表情顿时如融化的冰雪般,开朗阳光起来。
“听说晋州的富户都跑光了,而且十室九空,咱们哪里去找他们?就算找到了,他们还有粮食借给我们吗?就算有粮食,他们不愿借咋办?”小屁孩年岁不大,问题倒很多,连珠炮似的把所有问题都扔了出来。
李素干脆果断地道:“不借就抢!给他脸了还!”
李治的表情迅速结冻:“…………”
“算了,不抢他,咱们是代表朝廷的仁义之师嘛,凡事以理服人,对不对?”
李治表情再次解冻,春风化雨,转忧为喜。
“……不过,讲道理太麻烦,不如杀了他们,直接把粮食搬走,将来还省了归还粮食的过程……”
李治表情再次结冻:“…………”
在李治不断玩变脸游戏的聊天声里,一大一小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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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户地主果然不好找,李治的禁卫几乎全派出去了,接连两日下来,却没找到一户地主,那些富户的家宅不是被烧成精光,就是空荡荡的连条狗都看不到。
李素早有心理准备,大灾之年,晋地人心不稳,作为人人眼红的富户,当然不会傻得留在家里等着被人抢被人杀,早在风向不对劲的年末,有些富户便携家带口跑得不知所踪了。
李素不急,富户也是凡人,不是葫芦六娃,他们总不会隐身法,只要找到一家富户,有些疑惑就能解开了。
禁卫们漫山遍野上穷碧落下黄泉寻找野生奥特曼似的找富户时,李素也在忙。
他忙着审犯人。
方老五和王桩沙场厮杀是把好手,不过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俩货审犯人的手艺实在太逊了,整整审了两天,当日那个被打断了腿的汉子的嘴还是没能撬开,当方老五和王桩一脸羞惭地向李素禀报时,李素当时的心情很复杂。
很想把这俩货当成犯人吊起来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