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被夸得心花怒放,差点有种索性收她入房的冲动了,这马屁拍的,无论角度和力度都恰到好处,而且辞藻华丽,语气真诚,令人心旷神怡,如此知情知趣体己解语的女子,不收入房实在可惜……
如果她不姓武该多好……
“继续夸,可以更用力一点,我受得住。”李素眉开眼笑地道。
武氏显然不太适应李侯爷如此不知羞耻的嘴脸,愣了一下后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李素失望地叹了口气,这女人看来没词了。
“说什么‘菩萨心肠’倒有些过了,我没那么伟大,充其量只是适逢其会罢了,既然碰到了比大唐更优良,产量更高的稻种,就算为了自己积德,也断无放过的道理,当然,百姓们以后能多吃一口饱饭,自然也是无上功德,何乐而不为?现在大的麻烦解决了,还剩下几个小麻烦,最要命的是,出个怎样的题目让六国比试,不露痕迹地把文成公主尚予真腊王子的同时,也要保证吐蕃使团有台阶可下,不至于太伤面子而恼羞成怒。”
武氏杏眼眨了眨,思索片刻后,道:“侯爷有没有想过,吐蕃使团此时此刻正在想什么?”
李素犹豫了一下,迟疑地道:“可能……在骂我全家吧?说不定禄东赞嘴里正飙着无数的脏话……”
咬了咬牙,李素怒道:“想想就气,断无让这只猢狲轻松离开长安的道理,他离开前我非要狠狠坑他一回!”
武氏噗嗤又笑:“除了骂人,那位吐蕃大相想必大多数时候还是会做点正事的,比如冷静地权衡利弊得失。”
“说清楚,啥意思?”
武氏悠悠道:“侯爷此次逼迫吐蕃使团从边境撤兵,并默认陛下收回赐婚和亲的圣旨,答应与五国使节公平比试,争夺公主,说到底,他们之所以被迫答应,全因侯爷借势之功,无论校场演武,还是圣旨调拨府兵赴边境,侯爷皆以大唐之雄势压人,一连串的动作下来,吐蕃人不怕也得怕了,发动这场战争对大唐并无好处,对吐蕃更没有好处,尤其是,吐蕃曾经还被大唐打败过,侯爷所创的火器,吐蕃人至今无法破解,就算两国打起来,吐蕃人落败的可能仍旧非常大,这种情况下,禄东赞不得不服软……”
“侯爷,奴婢以为,禄东赞服软的底线应该比侯爷预想的更低一些,既然已服了软,就没有亦反亦复的道理,禄东赞应该明白,此事断无挽回的可能,所以,侯爷现在无须为出什么比试的题目而忧心,到了比试的那天,禄东赞自然会懂的,真腊王子会顺理成章地成为赢家,吐蕃使团也给了自己体面的台阶下去,赢家输家都不伤面子,如果禄东赞仍装作不懂,奴婢相信侯爷有的是办法让他懂……”
李素顿时茅塞顿开。
有时候思维走进了死胡同,就喜欢跟自己较劲,而且死活走不出来,外人一语道破,整个世界便豁然开朗了。李素之前思考的是出个怎样刁钻的题目,或者事先把答案透露给石讷言,却没有想过禄东赞服软的底线在哪里,其实从李素逼着禄东赞从边境撤军那一刻开始,禄东赞便应该明白自己彻底输了,所谓公平参与争夺公主,其实只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走下去,不至于那么难看而已。
李素搅黄了大唐与吐蕃的和亲,代价是蹲了十几天大牢,同时被罢官除爵,而禄东赞如果想搅黄石讷言和文成公主的亲事,等待他的可不止是罢官除爵那么简单,李世民对真腊稻种志在必得,甚至不惜发动对吐蕃的战争,一旦发动了战争,等待禄东赞的可是断头的死罪,禄东赞敢拿自己的性命来赌这口恶气么?
武氏一番话的提醒,令李素徒然从死胡同里走了出来,顿觉神清气爽,此乐何极。
“听君一席话,自挂东南枝啊……”李素赞道。
武氏惊愕:“…………”
“……胜读十年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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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禄东赞暂居民宅内。
灯火昏暗,烛影摇曳,夜色伴随着寂寞,随着街外传来的梆更声起落。
禄东赞坐在烛影中,半边脸颊沉没在灯火的阴影里,昏暗的光影只映照出一半的面孔,显得格外阴森。
吐蕃使团副使拉扎盘腿坐在禄东赞的对面,静谧的斗室内,二人久坐无言。
直到屋外的梆子敲了三下,已然三更时分了,禄东赞疲倦地揉了揉额头,叹道:“准备行装,待到唐国金殿比试之后,我们便启程回吐蕃。”
拉扎面色忿忿,不甘地道:“大相,难道咱们就这样空着手回去了?赞普不会轻饶了我们的!”
禄东赞冷冷道:“事已不可为,勉强为之只能越做越错,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果断抽身而退才是明智的选择。”
拉扎渐渐压不住火,怒道:“吐蕃雄兵十万,便与唐国一战又如何?”
禄东赞却无比冷静:“胜负呢?你觉得吐蕃能打赢?前几年的松州之战是什么结果,你忘了么?前日唐军东郊演武,那个震天雷的威力甚至更胜当年,显然唐国在不停的改良创新,有此利器,吐蕃胜率几何?”
拉扎语滞,随即狠狠一拍大腿,怒道:“难道真就这么罢手了?赞普可是在逻些城眼盼着迎娶文成公主,咱们空着手回去,大相有没有想过如何承受赞普大人的雷霆之怒?”
禄东赞冷声道:“女人与国运孰轻孰重,赞普不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