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脸色阴晴不定,李世民却兴致勃勃地伸出了手,笑道:“你我君臣做个约定,击掌为誓可好?”
李素暗暗冷笑,然后……右手忽然抽风了,使劲拽着不停抖索的手腕,李素的表情痛苦且惊恐。
“陛下,臣的手……不知为何抽抽了!”
李世民一愣,接着大笑,指了指他,道:“滑不溜手的混账,还是这么没个正形,亏朕刚才还夸你稳重了,其实仍然没长进。”
李素见好就收,干笑道:“臣辜负陛下厚望了,实在是臣的性情捉摸不定,连自己都不敢保证会不会闯祸,所以臣觉得还是不要打这个赌吧……”
李世民悻悻一哼:“如此说来,你还真有继续闯祸的打算?下一次你想给朕惹出什么祸来?”
李素苦笑道:“这个臣可就不清楚了,闯祸这种事,臣觉得还是随缘比较好。”
李世民又哼了一声,重重指了指他,像是警告,端杯啜了一口茶,才缓缓道:“上次朝议,朕让你提名西征主帅人选,你为何推搪过去了?若说西域诸事,满朝上下唯你最有资格说话,因为你在西域待过三年,对西域诸国和风土人情都熟悉,你以为朕上次要你提名是在跟你客气?”
李素叹道:“陛下,臣也为难啊,其实陛下心里有数,朝中各位老将,任挑一个出来都能胜任主帅之职,只是陛下将所有心思放在东征上面,舍不得将任何一位老将分出去办这点小事,故而犹疑不定,这种时候,臣不管提名哪位将军,陛下都不会太满意的,还不如不说了。”
李世民若有深意地看他一眼,笑道:“今日殿内只有你我二人,姑且当是闲聊,你便随便提几个人选让朕参详一番,言若有失,朕不究罪。”
李素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客气了,再矫情那叫不识抬举。
仔细想了想,李素道:“陛下,所谓内举不避亲,臣以为,臣的舅父大人李绩可为西征主帅。”
李世民似乎有些意外,呆了一阵后,展颜笑道:“愿闻子正高论。”
“不谦虚的说,臣的舅父大人也算是当世名将了,用兵如神不敢说,至少荡平西域没问题,舅父用兵与程伯伯不同,他的用兵擅长化整为零,以数支小股军队分散聚拢,围而击之,此用兵之法正适合西域平坦的沙漠丘陵地势,再加上舅父治军严谨且细心,若大军长途跋涉,以舅父之能,当可在缺水少粮的沙漠中最大限度地保存王师实力和战力……”
李世民微微动容:“想不到你对李绩的用兵如此了解,朕倒是小看你了,所以,你觉得李绩为西征主帅最合适,对吗?”
李素垂头道:“是。”
李世民眨眨眼,笑道:“程知节呢?你不是跟你的程伯伯最亲密吗?为何不推荐他?”
李素叹道:“臣食君之禄,怎能公私不分?程伯伯用兵刚猛,攻伐迅疾如雷,然则刚极易折,勇猛有余,谋略却嫌不足,尤其是在容易迷失方向的沙漠里,稍有冲动便是数万人一齐踏进了鬼门关,臣不忍害了三军将士,也不忍害了程伯伯,所以只能实话实说,程伯伯……不可为西征主帅。”
李世民缓缓点头:“看来你今日不全是和稀泥,倒也言中有物,如此说来,你认为李绩是最合适也是唯一的西征主帅的人选?”
李素笑道:“倒也说不上‘唯一’,臣不敢欺君,提名舅父大人,其实臣也掺杂了一点私心的,以臣看来,这次西征几无悬念,可以说是手到擒来,只要不犯别的错误,比如沙漠中迷路,遇到极大的沙暴等等,这笔军功算是稳稳到手了,说句不敬的话,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有这么好的机会,臣当然第一个想的是自家人,再说,舅父大人的用兵之法恰好也适合在沙漠中施展,臣这也算是公私兼顾了。”
李世民静静听着,李素说完后,他沉默了一阵,良久方才叹道:“朕听出来了,子正你……并不看好朕东征高句丽?你觉得朕的东征可能会败,所以先把你舅父摘出去,让他去西征,东征若败,你舅父也不会受到牵连,对吗?”
李素苦笑道:“陛下,东征高句丽太复杂,臣还有许多事没想明白,所以还是那句话,能否容臣再思索几日,待臣的想法成熟后,再与陛下奏对。”
李世民点点头,脸色却有些怔忪了。
许久之后,李世民忽然一笑,若有深意地看着他,道:“你我君臣论过了天下英雄,为何唯独不见你提侯君集?”
李素一惊,赫然抬头看着他。
李世民笑容不减,望向他的目光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李素的心跳开始加速,一时间,他也不明白李世民到底几个意思,这句话问出来究竟什么目的。
“臣,臣……”
李世民笑道:“朕想,恐怕你心里最属意的西征主帅人选,应该是侯君集吧?满朝老将里,唯独侯君集有过西征的经历,而且灭高昌国一战完成得很漂亮,如果不是多了杀降和纵兵抢掠的污点的话,当年侯君集的征西之战简直可以说是完美了,如此良将国桢,你为何偏偏不提?”
李素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心情,低声道:“臣怕犯了忌讳,毕竟侯君集当初参与了太子谋反,再说大唐并不缺将帅,朝中那么多名臣宿将,陛下也不缺侯君集一个,所以臣不敢言。”
李世民笑容渐敛,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