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苍穹之下大泽之侧是南荒。
有山,名招摇,入云千尺高。
有海,是西海,不知几万里。
有林,至天边,郁郁又苍苍。
有一位手持骨矛,腰围几块兽皮,背露狰狞蛇纹的魁梧少年,正在这昆仑南向,西海之东的招摇山巅,他肩上还蹲着一只双眼漆黑,浑身雪白的小公猿,炎炎夏日,艳阳当头,本该是酷暑难耐,这里却甚凉爽。
那少年就那样写意的站着,凝视远方口中在念念有词,仔细听,他是在说:“如果你没有在山巅,你就不知道天到底有多高;如果你没有看过海,你就不知道什么是浩瀚;如果你没有站在这山和海之间,那你就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靠,这土著居然是个诗人?
在他肩膀上的小猿对此却很不屑,口吐人言道:“二货。”
看它那副云淡风轻的摸样,一定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魁梧少年怎肯被自己的宠物无端羞辱,反手就将这只总爱嘴炮的畜生一把抓住,向了山头的一块巨石狠狠砸去。
但那小猿相当的敏捷,在半空一个翻滚,脚尖轻点巨石,便毫发未伤的窜上了石边的大树。
“二!”
上了树的小猿继续坚持自己的看法,与此同时这货背后的毛已经竖起,看来它虽逃脱一劫但怒气已生,果然,它在骂人后立即咔嚓一声撅断一截碗口粗的树枝,反投向少年。
这自然惹的少年更怒,随手格开树枝,咆哮道:“阿猎,你给老子滚下来!”
小猿才不理他,瞪着灵气十足的漆黑双瞳,对他竖了根中指,奶声奶气的说了声:“法克佑,主银!”掉头便向山下窜去,转眼不见。
留下那被打断诗兴的蛮荒少年悲愤欲绝,却又无可奈何。
要说在平地打斗,十个阿猎也不是他的对手,但在这山间密林之中,天下间又有什么人物能追的上一只已开灵智的三岁狌狌?
原来会说人话的阿猎不是猿,那么这装扮古怪的少年自然也不是什么原始人了,是的,他才不是什么土著,他叫夏武雀,是南荒相柳巫侯治下的招摇山夏部巫正之子,乃堂堂正正的部落第一传承。
那阿猎,是他族内的宋覡送给他的礼物。
狌狌,似猿类人,白耳塌鼻,天性聪敏,力大无穷,尤其宝贵是能学人话,为蛮荒难得的异兽。
说实话夏武雀真搞不明白那位瘦弱不堪风吹就倒的宋覡是怎么从深山之中为他捉来阿猎的,一想到那位跟随父亲多年的宋覡老人,夏武雀的脸上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丝笑容。
虽然说在这蛮荒之间,只能干些尊道22141辨别草药之事的覡,不过是能驱使飞禽走兽可沟通天地的强大的巫的奴仆,可是夏武雀一点也不认为宋老头很低贱。
因为若不是宋覡的细心关照,夏武雀甚至都无法想象自己能否无病无灾的一直活到现在。
夏武雀永远忘记不了,自己初来这个陌生的世间时所受的震撼.他更忘不了,这十六年来,宋覡对他的点点滴滴,老人就是一本书,他教给了他太多的东西,而这些,是他那个整日忙于部落事务的阿爹从没有耐心告知他的.
唯一的遗憾就是他老人家送给自己的阿猎,越长大越不像话。
它偷吃好酒,它惹是生非,它心胸狭窄,它脾气暴躁,它.总而言之,它就是一只长歪了的,前爪贱后爪也贱的狌狌。
就在夏武雀为家门不幸感慨之际,山下的密林中忽然传来一声吼:“主银!”
紧接着又是一声:“银—!”
还是颤声,那畜生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很激动。
夏武雀赶紧跃下山,寻声奔去,一入密林骄阳被遮,光线昏暗,前后左右都是合抱的参天巨木,其间是不知道已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朽落叶厚实如毯,根本难辨方向,好在那货虽然越跑越远,兴奋的胡言乱语的声音却越发的高亢,所以夏武雀还能追上。
他就这样穿着兽皮短裙,提着骨矛,光着脚丫,追随自己宠物发出的指示,狂奔了半个时辰之后,才终于追上自己的宠物。
正在一块林中山石后兴奋的浑身抽搐的阿猎见到主人来了,词汇量明显不够用的家伙立即开始手舞足蹈的比划,夏武雀却放慢了脚步,因为这山海蛮荒虽多奇珍,但阿猎已被他养的如同只好奇宝宝,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鬼晓得它看到了什么东西,也许是个瞬间就能要了自己命的怪物怎么办?
上次这无知的混账就曾追逐一头类似霸王龙的动物的幼崽一直到人家窝里,那一窝的家庭组成还比较复杂,竟有两公和一母,且都很彪悍,若不是夏武雀玩了命,这一人一宠恐怕早就尘归尘土归土了。
所以夏武雀立即握紧了手中的骨矛,示意阿猎安静的同时屏住呼吸向目标区域的右边绕去。
阿猎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中充满了费解,随即又很鄙视,畜生的眼神能如此灵动,夏武雀只给它气的眼前发黑,但等他一绕过几根巨木,他就给自己看到的一幕惊呆了.
在一条蜿蜒小溪的中央,有一座外形如鼎的青石,鼎石四周清水潺潺,枯黄的落叶在水流里随波轻转,如舟自横,在那鼎石之上,正坐着一只娇小的白狐。
有一缕阳光,恰从密林树冠的间隙间洒落,照耀于她身上,给这只美丽的灵兽染了层玫瑰金般的颜色。
当一阵微风吹过,那只本背身坐着的白狐忽然缓缓转头,幽幽的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