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相反,我却觉得合情合理。”蓝天放在墙壁那边喟然一叹道。
“噢?愿闻其详。”梁辰活动了一下被卡在脖子上的枷锁夹得有些麻木的手臂,淡淡地道。
“因为我知道行刺的人必定不是你。”蓝天放沉稳地说道。
“凭什么这么判断?要知道,按照当时的情景,我可是嫌疑最大的人。”梁辰饶有兴趣地挑了挑浓眉说道。
“不,我相信不是你。第一,一个能在五个月之内以学生的身份赤手空拳、白手起家、没有任何身份背景便能统一了j省江城大学城且成为j省道上第十四位终身制荣誉老大的人,必定不是简单之辈,甚至可以说是大智大勇之人。以我见过的所有年轻小辈而言,你当得上是个中翘楚。如果没有过人的勇力和智慧,就绝对不可能做出如此轰轰烈烈的事情来。无论你有什么目的,即便是你真的想行刺老太爷,也绝对不可能在彼时、彼地用如此愚蠢且瞎子都能看得出来的办法。”蓝天放轻轻一笑道,显然对梁辰的来历现在已经了若指掌了。对此,梁辰倒是没有表现出半点惊讶。毕竟,以蓝家家主的身份,如果想查自己,那简直是再轻松不过的一件事情了,这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第二点呢?”梁辰颇有兴趣地问道。
“第二点,是因为你没有逃跑。一个能在砥剑节上打通关的人,勇力之强,恐怕无人能及。起码,凭借着当时飞来观中的那些护卫,如果你真的发起飙来想逃走或是挟持人质。恐怕没人能拦得住你。但你却并没有那样做,相反,却异常沉定,甘愿束手就擒,甚至连蓝雨生抡刀砍向你的时候,你都没有半点避开的意思,这足以表明,你问心无愧。而我阅人无数,如果连人本心深处的这种心理都看不出来的话,那我倒也不配做这个蓝家家主了。”蓝天放凝声说道。
“我倒要感谢蓝家主对我的信任了。”梁辰不置可否地一笑道。
“第三点,我相信我自己的女儿,也相信她的眼光。她素来心高气傲,普通男子根本不入她的眼。一旦她真正喜欢上的男子,必定是顶天立地,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猥琐令鄙夷不屑的事情来?就算要做什么,也是光明正大的通天阳谋,这种卑鄙至极的小技俩,我相信不是雨恬丫头喜欢上的人所屑于施展出来的。”蓝天放说到了自己的女儿,一丝爱怜不经意间油然流露出来,显然了严父慈怀的一面。
“应该还有最后一点吧?”梁辰微微一笑道。
“确实,最后一点就是,你没有行刺老太爷的任何动机和理由。首先,你并不知道飞来观中的老道士就是老太爷,否则以你为人的沉稳,也绝对不会轻易进入飞来观。其次,就算你知道老太爷的身份,可老太爷对你观感极佳,只能有利于你和雨恬成事,你又何苦这样去做?最后,你现在已经麻烦重重,如果不出所料,恐怕与雨恬相好,也是有借蓝家之力之势的想法,更不可能想去行刺老太爷。除非你是个疯子。可就算是疯子,也应该有一个出手的理由。但你没有任何这样的理由,所有的一切都是强加在你身上的,所以,综上所述,我并不相信你是真正的凶手,必定会另有其人。当然,还有一点需要补充,我蓝天放,毕竟还没有老到要糊涂的那个份儿上了。”蓝天放说到这里,自嘲地一笑道。
“既然如此,那您为什么不放了我呢?又何必在这里以这种私密至极的方式跟我谈话呢?”梁辰笑笑说道。
这一次,蓝天放沉默了下去,随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从那个黑窟窿里递过来一枝烟,梁辰叼在嘴里,蓝天放亲自打火给他点燃,随后墙壁那边也蒸腾起了一阵缭绕的青烟。
“梁辰,你是个聪明人,我觉得你不应该问出这个问题。”蓝天放叹了一声道。
“对不起,蓝家主,我这个人有时候脑子并不算十分够用,您是高看我了。”梁辰叼着烟,斜靠在墙壁旁边,淡淡地一笑道。
“呵呵。”蓝天放倒并没有争辩,只是笑了笑,随后继续沉默了下去。而梁辰也耐心地等待着。他已经等了很长时间,再继续等下去也所谓了。
“梁辰,你读过史书吗?”蓝天放突然间问道。
“读过一些。”梁辰眯了眯眼,知道正题来了。
“嗯,那你知道玄武门之变吗?”蓝天放继续问道。
“为夺皇位,杀兄弑父。”梁辰言简意赅地道。
“哈哈,好,说得好,好一个杀兄弑父。其实,我想跟你说的是,任何一个帝国或者哪怕是稍大一些的利益集团,时间长了,都必定会有这种情况的发生。很不幸,传说中的豪门恩怨,你恰巧亲眼见证了一回,也亲自体验了一回了。只不过,你是以一个囚犯的身份见证的,这个让我也有些汗颜。”蓝天放哈哈一笑说道,可是语气里却充满了自嘲与悲凉,还有一股不平之气。
梁辰并未说话,依旧在静静地沉默着听着,同时心底下也多少替蓝天放有一丝悲哀。这个豪门帝国的家主,表现上风光无限,其实内里面也并不是那么好当的了。
“其实说起来很俗套的事情,情节上也没什么新意,但我们都是凡人,永远都不能免俗,所以,这些庸俗的桥段也依旧会在我们身上发生并且上演。真是可笑又可悲。”蓝天放仰天叹息道,墙壁那边,一个红红的烟头亮点儿在那边明明灭灭,时而黯淡时而明亮,像征着此刻蓝天放起伏不定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