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突然就有了出去纵横驰骋的冲动。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老王带高副县长进我们村时的情景,记得老王总是霸着军车不肯放手。当时我还不理解,现在才体会到他的感受。这种感觉真的有些让人迫不及待。
想到这里,我往后座看了一眼,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只有八岁的我。还有一旁精神矍铄的师父。我又看了看副驾驶位置,当年这里坐的是高副县长。想到这里,他那副浑然天成的官腔立刻重现在我的眼前,我心里顿时泛起一阵恶心。好些年没听到他的消息了,不知道他进去了没有。
我立刻停止回想,打开车窗。“提督师兄,谢谢了!”
说着,我启动车子,把车倒出车库。
提督师兄看着我的架势,含笑点了点头说:“小心!”
我在门前试了试车,很快就找回了手感。
提督师兄笑着问道:“怎么样,小师弟,有信心开到终南山下吗?”
提督师兄所说的“信心”当然不是单纯指的车技,这个我能听出来。但我还是笑着应道:“开玩笑呢师兄,你家小师弟可是场地驾驶和道路驾驶满分的选手!”
提督师兄说:“哈哈,好,希望这次入籍使者之行,小师弟也能拿满分!”
我拍了拍方向盘。“那必须的!”
提督师兄没让我和其他人告别,因为我是真正的入籍使者这事,目前只有提督师兄夫妇知道。提督师兄只是对他们说我另有任务,具体内容暂时保密。
我回房简单收拾了点儿衣物,又带上提督师兄给我做的鬼戥子,然后就开车离开了“前朝衙门”。
临走之前,千师姐偷偷出来,对我千叮咛万嘱咐,“小师弟,路上可千万要小心。还有一个月才七月十四呢,路上千万不要着急,车要慢点儿开……”
千师姐总是让人心里暖暖的。我连连点头,让她放心。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上路,再加上肩负重任,离开“前朝衙门”没到五百米我就开始紧张了,感觉手心突然变得潮潮的。太丢人了,我把空调开到最大,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感觉好了点儿。
我开到高速公路入口,但是一想到千师姐“慢慢开”的叮嘱,我又临时改了主意,没往里面拐,一边暗骂自己不争气,一边径直朝前方开去。
就这样,我按照导航,在普通公路行驶着。
要从沈城到终南山,就得先进京。我家就在进京的这条路线上,所以我现在行驶的方向基本上就是回家的方向。到傍晚时,我已经来到邻县。
经过大半天的历练,我开车再也不紧张了。但是邻县对我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自从进入邻县边境的那一刻起,我的心便无法平静。
在那个熟悉的岔路口前,我把车停靠在路边。
左边这条路,是继续向前的路;右边这条路,则是通向山里师父坟墓的路。
是抓紧时间赶路,还是去看看师父?
我犹豫了大概有两分钟,最终还是决定选择右边这条路。
我选择去看师父,不能说是忙里偷闲。老爷子死了不假,但是师父的死留下好多疑点,似乎有一个神秘的声音一直在召唤着我,我必须得去看看。
随着人烟越来越稀少,土路也越来越颠簸。我来到山下,把车停在我们上次停车的地方,然后徒步上山。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天上繁星眨眼,月亮近乎圆满,荒野里都是聒噪的虫鸣,偶尔能听见几声“呜呜”的鸟叫。我打开天眼看着路,用鬼戥子拨打着齐膝深的草。一路上我遇到三条蛇,还惊起了一旁的一对儿野鸡。这大黑天的,要不是我先从天眼中看到它们,一定会很吓人。
终于来到师父墓前,我不自觉的一声叹息。
“师父,我又回来了!”
我没有下跪,而是像回到家里一样地坐下了,然后靠在崖壁上。我身后的崖壁上方,就是那个被师父封堵的溶洞洞口。再往里,坐着我死去的师父。
我靠在崖壁上一阵沉默,似乎是在等着师父先开口,但是那怎么可能?其实我的心里早已经接受了师父死亡的实事,只是在困惑的时候,时常会产生他还活着的幻想。
我感受着背后崖壁传来的阵阵凉意,再一次告诫自己,这里已经没有一丝生机,幻想终归是幻想,想要再次听到师父的声音,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我忽然想起长衫小剑奴来,于是翻出春晓囊,把小家伙放了出来,“师父,这小东西比我孝顺多了,你看,他还给你戴孝呢!”
长衫小剑奴落到地上之后,立刻恢复原来大小,睁着大眼睛望着被封的洞口,然后看了看我,又重新盯着洞口。不一会儿,就见他小鼻子哧哧的,紧接着黑嘟嘟的大眼睛里泛起了泪花。只见小东西跪在地上,眉毛一皱眼泪就流了出来。
“镗,镗,镗……”
小剑奴甩着大脑壳给师父磕头。原来他的脑壳已经恢复铜锣的声音了。看来小东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台阵吗血。
我抢过他的小扇子,打开又合上,重复了数次,想要看到些文字,可是扇面上始终白茫茫一片。
“都到这儿了,怎么会什么也没有?”我问道。
长衫小剑奴对我怒目而视,猱身直上抢回他的宝贝扇子,打开之后,只见上面终于有字了,但是不是什么有用的信息,是他在骂我。
“粗鄙。”
我无奈地一笑,“又是粗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