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南天所有凝布脸上失望与痛苦绝对不是刻意装出来的,他不敢张口狂骂,只因怕被气流击中的口齿再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那样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虽然不肯承认被击败,但却不得不佩服对方的修为却已达深极化境,更深彻地意识到自己在眼下身虚气弱的要命时刻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脱出他的手心的。
先前自己还天真地以为凭借自己残余气劲演示的那招“奔龙电掣”再不济也可唬住他一时片刻,焉知对方刚才的所有震惊与诧异分明就是在故意作态,想引得自己分心而不及防备他的凌厉攻势才是真的。
“他根本就是集智慧与修为于一身的魔鬼,却哪里还像一个修禅打坐的得道高僧?”易南天在心里愤骂道。
但天道现在的表现却当真与得道高僧无异。只见他枕膝的双手现下均已作拈花指状,眼观鼻,鼻观心,心神与神识刹那间似融入一潭幽深沉静的山涧腹地,盘坐的躯体更像是蒙上了一层淡白而朦胧的薄纱,经虚空冉冉西去的明月洗礼,竟而充满几分圣洁而不容人侵犯的出世绝尘之风范。
如果不是满头银丝随风乱扬狂旋,易南天倒真以为坐在身前的是一位入定的得道老僧。
方才还在笑语讥讽,现下却沉寂入定,天道这极动与极静间的突然转变直让易南天非常难以接受。胸口蓦地生出一股压抑的恶气,嗓门骤然间被气流冲的把关不住,易南天猛地张口“哇”地一声狂叫,顿时又一股血箭破口射出,冲天数尺方止。
易南天这时才意识到自己遭受到毕生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内伤。
传闻中修炼者达到最高境界不再以招伤人,而是以气慑人,甚或以意迫人。莫非,方才,自己的那种难受感觉,竟是这老头而用“气”、“意”来逼慑威迫的么?易南天心中狂震,暗忖:若果真如此,那么这个老头的修为将达到一种何等可怕的境界?
“一日禅僧问赵州,”天道忽然用那双充满智慧的灵目微笑着看着易南天,道:“以何参禅方可开悟?”
他不待易南天有答话的机会,便又续道:“赵州闻言匆忙起立,边走边言道:‘此刻恐怕不能相告,因吾正需如厕。’”
说到这里,他故意又顿了一顿,却足足过了盏茶时光也不言语。
易南天已被他勾起兴趣,却哪里还忍得住,不由问道:“却不知赵州如厕后有何言辞?”
天道似乎等的就是易南天的这一问,当下捻须笑道:“赵州甫至门口,突然顿足,扭头道:‘你看,老僧年入古稀,又乘人美言作‘古佛’但如厕这等小事却还得亲自解决,无法寻人替代。’”
易南天浑身一震,他本就是极度聪颖的智者,更如陆琴风一般天生对禅理的领悟犹如天才般深彻透明,当他将天道的故事与自身的情况联系在一起时,就很快从中顿悟,意识到这是天道故意借赵州之言来点化自己。从某一方面来讲自己就像是那个禅僧,不同的是,他对禅境执着难解,而自己却对名及义看得太重。另一方面,赵州的对禅意解释的话对禅僧这种修道者来说是很好的启蒙根茎,而天道借赵州的故事来点化自己,却是借喻地启示自己做事不可太过依赖其他,有时候完全靠自身的真实本领。
这的而且确对自己是一个很好的警示,因为在这以前,自己确实是太过自负,更狂妄地以为,以自己“南易北弓”的盛名,足以压倒整个冰原自命不凡的屑小及孤芳自赏之辈——只可惜,自己委实太过依赖自己的自负了,所以才终于输给了他!
“父亲?”
一声柔婉惊异而又熟悉的呼唤将他从深度的思潮中拉回现实。
易南天闻声抬头,然后便一眼瞧见自己的这位既讨人喜欢有时候又会将人气个半死的宝贝女儿易丝丝正怀着满脸的欣喜与惊疑、还有几分明显的依恋神色,用她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
“呵,”易南天舒了一口气,表现出一个慈父对子女的无限关切与怜爱,满怀欣慰地道:“今日终于没有全军尽没。呵呵,丝丝,你可知道,你的出现带给为父多么大的鼓励和希望吗?哈,某家现在突然对救出陆小子又充满了信心。”
最后一句话当然是对着天道与地狂二人说的。
天道微一摇头,对易南天的言语一笑置之。地狂却哼了一声,仿佛对他的信心很是怀疑。
易南天却不理他二人的热讽与冷讥,支撑着直起身来,冲着易丝丝招了招手,道:“丝丝过来,为父有话与你说。”
易丝丝仿佛似才经过什么危险可怕的经历,闻言飞也似地奔到易南天的身前,先是满脸受尽委屈模样地看着乃父,接着,一头扑上易南天的肩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抽泣道:“父亲,大师兄他……他……呜呜……丝丝不想活了。”
“怎么了,丝丝?是不是那畜生欺负你了?”易南天气的牙齿将嘴唇咬出血来也不自知,狠狠地道:“你放心,只要有父亲在,定要将那畜生剥皮抽筋。哼!”要知易丝丝是他与萧雨涵唯一的女儿,虽然平日里他对这个女儿很是头痛,甚至有时候还会厉言相加,但骨子里对她的疼爱绝不会比萧雨涵少。
更何况作案的还是他的大弟子,别说他从不姑息养奸,现在更多了一分教导弟子无方的责任……种种的种种,无疑让他有了杀一儆百的残狠心里。
易丝丝感受到父亲的身体因愤怒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