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萧萧,卷残云翩翩去。朗日如酥,涤去人烦忧。银白的冰原积雪经晴日的宽大胸怀熏陶而显得更阔大无际,凉风卷起陆琴风的两角鬓发,冲淡了他对过去的眷念、现在的忧虑,将来的期盼……他突然缓缓地闭上双眼,两臂似若大鸟的双翼尽量向后展开,额头慢慢地仰向广阔的苍穹,用一种对现在充满无尽享受和热爱的口吻满怀感慨地道:“你听,冰原的风都是充满热情和好客的,唉,如果可以,真想在这里住上一辈子。”
现在易南天、易丝丝和司马长卿三人看着陆琴风就像是看见一个怪人,但地狂却浑身冷汗直冒,甚至连后背都被汗液浸的湿透。
因为这一刻的陆琴风看起来就像是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再无任何破绽可言——他完全不再是那个举止无礼、言谈无赖的泼皮小子,却更像是一个纳天地精华、收自然灵气而举独傲世的修真大师。
便在众人都以为陆琴风终于脱掉无赖的外皮、一跃而成为正人君子时,这小子突然一下将带着乱发的头甩过九十度,嬉皮笑脸地看着地狂道:“老头儿方才不是一心一意要迫老子出手么,现在老子既已接下你的挑战,为何老头儿还不出手呢?”
地狂怒眉陡地一拧,“哼”地一声道:“从来没有人敢在老夫面前说这样的大话。”说完又补充道:“你是第一个。”
“那可真是老子的荣幸,”陆琴风“嘻嘻”笑道:“也从来没有人在老子面前说这么样的话,”说着突然冲地狂竖起大拇指,一本正经地道:“你是第一个。”
地狂突然一把将黑袍的领子扯开,露出其内贴身棉衣的襟领,接着右手猛地一挥,从袖内滑出那柄轴杆内缩的尺长银枪,冷目如电般锁着陆琴风那副俊逸而又玩世不恭的面颊上,一字一句道:“只要你接住老夫十枪,老夫便不再追究你的欺瞒和无礼。”
十枪?陆琴风差点儿忍不住要狂叫一声,暗忖你也太看不起老子了吧?老子虽然修习功法时间不长,又不能将体内的真气收发自如,但再不济那也不至于接不下你那长不过儿臂的十枪吧?
当下他两手摆开架势,作了一个邀请的姿势,道:“来吧,老子徒手以待。”心中却在忖道:嘿嘿,老头儿,你若当真要老子徒手接你的短枪,那老子就立马拍屁股走人。
“哼”,地狂手中的短枪蓦然逆向一转,冷笑道:“小子,拾起你的剑,老夫从来不欺负小辈。”
陆琴风暗中舒了一口气,却不知是为终于能够拿剑与他一拼,还是得以试探一下自己与高手的差距而欣慰。
剑在手,陆琴风突然觉得心中一阵难言的宁静。
易南天的声音这时突然从身后响起,道:“如果某家没有猜错,地狂护法的十枪必然是他借之成名的‘螺旋斩’,‘螺旋斩’以螺旋真劲施出,枪头更能逆转,小子可要小心了。”
陆琴风虽然没有亲眼得见易南天与地狂的旷世之战,但也清楚地知道两人必然对对方的招式了如指掌,心忖易南天这句话未免太过绝对,但也不一定无可取之处。当下心中暗暗思忖着对付地狂螺旋真劲的良策,口中便也片刻不稍停地道:“看老头儿这副金鸡独立的起手式,莫非这第一枪就是‘金鸡啼晓’?只是……嘿嘿,现在天已大白,啼晓是不是稍嫌迟了点儿呢?”
陆琴风这句似谑非谑、似侃非侃的话语固然将地狂气个半死,却也让易南天等人听的啼笑皆非,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这陆琴风到底有何凭持而在此生死关头还谈笑声风,当然其中易丝丝的心都揪了起来。
陆琴风真的有什么护心镜抑或免死金牌?或者,他真的心如顽石、不畏死亡?
没有,绝对没有!否则他握剑的手也不会被沁出的冷汗浸湿了。
只要一想到对手是地狂,净月山庄的四大护法之一的地狂,任谁修为深湛、武技不凡,那都不可能从容自若、气定神闲的——便是强如易南天,不也没有讨多大好去么!
陆琴风只见识过净月山庄升平等人的武功,但即便是这几个净月护法的徒弟们,其手法招式、功力修为都不容人小觑,上一次与升平拼斗而成两败俱伤的一幕还久久不能从他的脑海中抹掉,更何况这一次面对的竟是他的师叔,净月护法排行第二的地狂。
陆琴风长压在心底的颓丧感觉突然都翻涌上窜,渐渐迫下了原本高居其上的自信和斗志。
若说易南天是以潇洒从容称道,那么地狂绝对是狂傲孤绝的行家;如果说易南天是一棵迎风独展的参天古松,那么地狂绝对是一块
汹潮难捍的千斤巨磐。前者是从容无羁、潇洒独立;后者却是沉如渊潭、稳如岳峙,间或掺些狂傲。
易南天曾在一招之内、出手留力之下便将自己击落堕地,那么,今日地狂全力出手,且有十招约定之多,自己岂非便是死定了。陆琴风心底竟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后怕。
他突然间后悔向天道挑战,因为他现在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连地狂的十枪都抵挡不住。
对方枪还未出手,但一股重逾千斤的气势突然朝自己的胸口压下,差点儿就让自己喘不过起来,陆琴风突然感觉到自己与对方的差距不是远,而是太远!
时辰每多过一分,对方的气势便增强数倍,而自己的气势却削弱了何止数分。从自己开始与地狂对峙到现在差不多半炷香功夫,虽然还没有出手,但自己的斗志已经减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