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琴风心中所有的不甘和无奈最后都化成一句无声的呐喊
身体上的问题无疑是最痛苦的,一方面是体内真元不能重生和积聚,另一方面是巨蟒对他的压抑和精神摧残。任谁在心疲身软下要承受一条几十斤重的巨蟒把肩头当枕头来枕,只怕都受不了;更难受地是,在身体遭受巨蟒摧残的同时还要忍受它那巨口中不断合着节拍呼出的熏天臭气,陆琴风“幼小的”心灵直被折磨地连唤娘的意念都欠奉。
唉!陆琴风重重地叹息一声。
生命即将到了尽头,他反而却无所惧了。不知为何,他这时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在净月山庄内听天道讲禅时的情景。六祖的故事还深深刻印在他的脑际中,特别是天道引入禅理时所讲的那个六祖向人问道:我有一物,无头、无脸、无名、无字、此是何物?
正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五届之中神、人、佛、精灵四届长相大都相似,只是聪慧愚钝大有分别,且修行打坐各不相同,但四届之中无论何人,其头、脸、名、字四样俱全,并都无法脱离生老病死的生命本性。六祖所指之物定然是超越四届之外。
冥域一主九王所辖制的九大地下域界包含的九大类冥域生灵各具奇相,若说其中缺头缺脸者当不乏泛泛,但无名无字者能够觅到的恐怕了了无几。六祖所指之物当然也非是特意规定到冥域内那些稀有的无头无脸或无名无字者。
兽类可分上古今生、灵异普通,但即便是再稀罕少有的上古灵兽也会有头有脸有名有字,六祖肯定也不是意指这些生物。
那么他究竟指的是什么呢?
是奇花异草、树木山石、水雾雪露、闪电霹雳、浮云彩虹、日月星辰……还是人心中的那一点清明?
或者是一些精神上的臆念、心灵上的寄托、灵魂上的升华,像心中的念想臆测、书中的精神境界、人体的三魂七魄……
但陆琴风突然觉得都不像,因为他突然想到了六祖的身份。既然是禅宗六祖,他的言辞中的机锋当然是常人没法随便臆测的,或者他是在说一件世间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也不一定。
然而另一种感觉旋又在提醒着陆琴风,将六祖的身份参合到他的问题中去似乎很不合理。如此只可能限制猜测范围,反而与六祖那种胸括四海的本性背道而驰。
陆琴风感觉到自己的心神正不断向天地之外飞驰,那绝不是视野的扩展,却纯粹是精神境界的进一步净化升华。
再感觉不到皮肤外巨蟒的重量,鼻端也没有了熏天臭气,一切仿佛都遭到了清晨纯露的洗涤净化,一切又似乎都似夜幕下的静谧无声、亲切自然,一切好像又都回到了生命前的起始点,包括精神,包括生命,包括灵魂……
就在这时,陆琴风突然掌握到了六祖那个所谓四大皆无的问题关键。
生命的起始岂非便是无头、无脸、无名、无字么?譬如孩婴在母体内快欲成型而尚未成型之前,譬如草芽埋在土下便欲露头而尚未露头之前,譬如蝉蛹想要破茧而尚未蓬破茧之前,譬如花蕊即将绽放却含苞待放之时,譬如春木嫩叶在即成未成之际,譬如雨露还在凝空聚形的瞬间,譬如雪雾还在云内隐藏的时候,不都是无头无脸无名无字么?不然,你能将它们唤作什么?没有头脸的孩婴雏形?没有露头的嫩草芽?没有破茧的蝉之幼虫……不合适,这些名字对于这些即将拥有生命的生命前体都不合适,原因就在于它们是介于死亡与生命之间,它们可能就是生死的分界线。
精通禅理的六祖可能当时心中所想并非是他所熟知的禅境至理,而是生命的起始本源。
陆琴风在这一刻突然感觉到自己完全能够读懂六祖的心声。
生命在存在时可能注定摆脱不掉死亡的束缚,所以有人对生命的存在生出怀疑,于是不能过分看重自己的生命,进而在自身发生了一些打击和挫折后便不能再度正视自己的生命、便存在了轻生的念头、便有了寻死的举动。这些情形可能是世人都没法摆脱掉的心理障碍,陆琴风在这以前甚至也会如这些凡夫俗子般遇上些许挫折就有了寻死的想法,但就在此时此刻此地,他就像是突然悟通了生命的真谛,突然感觉到以前的那些寻死的冲动简直幼稚的可笑。
生命之所以被称之作生命,只因它是生活着的命,死了以后还如何再有命在。陆琴风心中一叹,这些道理原本再浅显直白不过,但试问大千世界、茫茫众生,又有几个聪明地人能够想得通呢?
脑内灵光乍现,虚空中仿佛生出了一个让他感悟至深的又一惊世哲理,陆琴风情不自禁地伸出两手,蓦地向前一抓,但抓住的当然只是一抹空气。
“蓬”
陆琴风突觉后脑一阵剧痛,大骇惊醒,眼前蓦地闪现出那条巨蟒的一晃一晃的特大头颅,摸了摸生痛不已的后脑勺,陆琴风不经意间竟瞟见这条巨蟒的眼神内闪过一丝狡黠地异芒,顿时意识到是这家伙在暗中作怪。
“好小子,吃就吃吧,还要把老子当成耗子一样玩的够了本才一口吞下,你当老子猜不透你那简单的大脑内所转动的念头么?”陆琴风心中狠狠地忖道。但他奇怪地是,缠住自己腰腹的蛇身非但不觉绑紧,反而还纤柔软绵地令他差点儿舒服地要呻吟而出。更令他大惑不解地是,体内那两股原本细若潺流的真元竟出奇地充沛,而且隐隐还有不断试探着相互融合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