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野郎奔跑在这块陷脚半尺的稀壤上,浑然不顾每脚踏下,就有数以百计的碎泥残汁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成喇叭状散开,而有些未及散开的便沾上了他的裤脚,跗骨之蛆般连影随形地死缠着他,片刻也不愿分离。
“蓬”,全身就如灌了重铅般沉重,饥饿、疲累就像是一个个索命鬼纠缠着他原本坚硬的心智,他终于不支,扑倒在地。
他将自己的头埋在一个水沟里,让冰凉的积水浸湿了整个脸庞,努力地让大脑平静下来,原本不想却又痛苦地回忆起了刚才的兽行。“天啊!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猛地抬起湿淋淋的头脸,仰首看了看即将现出曙光的东方夜空,竟直觉得心如刀剜般剧痛。
她是多么纯真可爱地一个小精灵,就是因为爱上了一个我嫉妒的人,所以就成了自己报复的对象!
她是多么无辜啊!
杨野郎的心在滴血,他感受得到。
“不,我要补偿她,我定要补偿她!”他突然暴吼一声,猛地旋身而起,疾箭一般向来路奔回。
天已渐渐放曙,晨曦便似一个仙容深藏在重纱中的仙女一般撩开了一角,露出了几分欲放还遮的炫眸艳晕,深深吸引着每一个向她投去深情一瞥的期待日出的观赏着。
杨野郎当然是例外。他在奔跑中当然也注意到了周围渐渐明亮起来,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正要破霞而出的朝阳时,眼神立即变得异常地凝重,心中便也同时揪紧:天已亮了,她可千万别离开才好。
那座破棚终于出现在眼帘,棚门破开一个恰可容人进入的缺口,缺口两边有几根枯枝向内倾倒,显然是被大力硬撞所致。杨野郎脑海中闪现出了昨晚自己破门而入,全身布满螺旋劲气时何其威猛不凡,结果无意间却被身躺在地的茹儿绊倒的情状,又回想到自己扑到在她身上时,她的异于寻常的举动,当时她的全身好似沸水一般热辣滚烫、精神便也似恍惚不清,唯独四肢百骸都透露着刺骨的销魂荡意……难道……心中突然如被锥刺一般剧痛,他猛然加力,一步从破门缺口窜了进去。
棚内果真已是空空如也,茹儿早已不知去向,杨野郎直觉一种强烈的后悔自责鞭笞着他的心脏,原本疲惫的乏躯再无力继,“噗”地一坐倒在地。
“呀!”甫才坐地,突然受到一个硬物阻碍,直痛得他暴跳而起。
揉了揉痛入骨髓的臀部,他顺眼瞥了一下那害人不浅的地上君,这才发现原来是一个细颈大肚的小瓷瓶。瓷瓶总共也不过小指那么长,却从上到下一共分了五节,且是节比节粗,节间缢细,中身膨大,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串成五串的细葫芦,只不过与葫芦一般通体橘黄不同的是它的表面是纯白且带有花边。花边似乎是有人刻意雕上去的,凑近一瞧,竟然是依循字体的笔画而设。
五道花边均匀分散在瓶身,每一处花边都是一个字,通体读来便是“合欢欲焰散”。
天!他突然就像是被一道霹雳轰在脑顶,所有的疑问现在都迎刃而解,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像是一条受伤的野兽一般暴跳而起,一头又从那个破开的墙壁窜出,心中痛苦地思忖道“她可千万别出事了,不然自己万死都难辞其咎。”
棚前棚后转了一圈,觉得目标早已远去后,他才终于死心,无奈地靠上棚壁一角,痛心地如老牛般喘着粗气,后脑狠狠地在棚壁上摩擦着,谴责懊恼,悔不当初。
“小六子,危险,快到五哥这边来,让五哥保护你”,耳边好像又想起了小时候去那亚主脉捕兽,陆琴风见一条巨狼无声无息地朝自己扑来时的急切呼唤。“小六子,好不快来助你五哥,呀,你小子,胳膊肘往外拐,我们俩排名才紧挨着啊”那天在龙洞里,陆琴风调笑含谑的话又萦绕在耳畔,经久不衰。
他从来对自己都像是亲兄弟一般呵护有加,不含半点虚假做作;他从来都把我这个六弟当成是贴身保护的对象,不容他人轻易欺负侮辱;他对我就像是一个慈蔼无私的大哥一般,从来都把我的事情放在第一位;他对我的好只怕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可是我……杨野郎心如刀剜,痛极而泣,蓦地仰天悲啸道:“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为了陆大哥,我一定要找到茹儿姑娘,当着她面引刀谢罪。”说完,他的两眼突地闪起两道异芒,如野狼一般暴跳而起,嗅着一抹淡淡的香气,急摄而去。
香气淡雅扑鼻,不含半分脂粉味道,杨野郎紧摄不迭,转瞬间就循着一条羊肠小道转出了浓林,进入外围的桦木稀少的外林区。
外围高大的桦木直耸入云,沿杆直上数丈才有枝桠斜展而出,顶尖的伞状繁枝齐如整修,如在春夏之交、繁叶浓密之时,当真会让人误认为是朵朵天伞悬在浮空、蔚为壮观。
高杆的枝虬上偶尔有些许松鼠、树懒、云雀等小动物露头露脚,倒也别有一番情致。然而杨野郎心有他属,对周遭的环境根本无形欣赏,偶尔碰上些许拦路猴兽也是匆匆瞥过,足下更不敢稍停,唯恐迟了一线,就错过了向茹儿赔罪的时机。
这种凭借猎物身上散发的气味来追捕的方法,原本是他和陆琴风等兄弟们幼时上山捕兽所钻研的独门绝技,这时用在追摄屡受折磨而走的茹儿身上倒也游刃有余。然而这日午时,当他来到一个距万兽山不死林几十里外的一个小镇上,竟发现那种应该是从茹儿身上散发的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