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绿水环绕青山,亦不见蓝天白云争相彰显,冰壁绕城环护,将一座清净典雅的古城如捧婴般护绕在她如母亲般坚强而又慈柔的臂弯深处,似乎欲要将他与俗世的纷争完全分隔,使之静心凝神地享受尘嚣难及的世外桃源。
陆琴风两脚撑在外墙一处内凹的冰夹层薄薄的上端,两手连腹趴在冰壁的顶层平台上,享受着这一刻凉气侵体的舒畅感觉,正心旷神怡自我陶醉时,耳旁传来了易南天蓄意压低的狂喜,道:“今天正是净月一年一度的净禅大典。嘿嘿,果真天助我也!走!”不待他有回话的机会,一把箍住陆琴风屈肘轻靠在冰台的腕筋,硬扯着翻瓦越梁,偷潜入一个堆满兽皮干肉的粮仓内。
陆琴风奋力地挣脱他手,后背靠上一团皮枯肉燥、骨骼却高大过肩的兽架,两眼直盯着前方的厚壁,故意不瞥易南天,道:“真是越看越怪,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明明在路上都看不到半点野兽的痕迹嘛。”
易南天翻了翻白眼,正眼也不瞟他半下,只是粗声冷哼一下。
陆琴风知道他是故意在与自己赌气,不以为意,兀自对着厚壁兴致盎然地提问道:“那么再问你一个横垣在我心里已久的疑团,你们冰原明明是遍地冰雪,甚或连山丘壑岚也由冰层的凸凹缔造设计,只不知你们的火石是如何得来的,而且生火竟还像是不费吹灰之力一般。”
易南天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瞬又翻眼看梁顶,装成是不轻易苟露言笑的一派不屑于同你这般凡夫俗子讲学的仙风道骨模样。
陆琴风觉着好笑,暗忖“你就装吧,老子看你到底能忍到何时。”心念转动间,忽地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提高些许声音道:“净禅大典都快结束了,有些人还在这里坐着,是要等到人人都回房后,才再当着所有人面挨间搜房,如此翻箱倒柜、明抢暗偷才算过瘾吧?”
“呀!”易南天猛地一拍额头,暴跳而起,先瞪了陆琴风怒气腾腾的一眼,这才转身扑出门去。
“嘿嘿,原来这家伙只是个智商低庸之辈,只被老子轻轻一激,所有的凭借矜持顿时都瓦崩土解。”陆琴风得意忘形,正要忍不住捧腹狂笑时,门外突然闪出了一个偌大人头来,仔细看时,正是去而复返的易南天。
陆琴风连忙吞下差点儿破嗓而出的喷笑,憋得面红耳赤时,不解地瞧着门外一脸义愤填膺的易南天,问道:“老易这是要作甚?莫非你要退缩了?”
门外的易南天正冷面寒霜地藐视着他,浑身气的颤抖激昂,似乎是费了极大力气才压制住想要冲进门赏他一巴掌的冲动。过了好半响,当陆琴风终于被他的眼神扫视的冷不丁打个寒噤时,易南天蓦地哑然失笑,倏然间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地笑骂道:“原来以为你小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无赖恶少,如今看来,嘿嘿……好好待着,某家去去就来,到时候再替你一一消解横垣在你那一副全当天下人是傻子的脑袋瓜中的疑黩。唉,有句话说的太好了,傻子往往都不认为自己很傻,反而把身遭的所有人都当做是脑筋不正常。”说完最后一句话,他的人突然像是幽灵般闪电滑入人眼难及的冰壁死角去。
陆琴风呆瞪着他消失的那道椭形门框,仔细地咀嚼一番他话中的深意,突然后仰跌倒,捧腹笑骂道:“这老小子,这老小子,分明是在拐着玩儿骂老子是傻瓜吗?可笑,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蓦地,他顿住笑声,侧耳贴上冰面,渐渐便感受到从冰层中传来的阵阵轻微地震。
虽然脏腑受创,内伤岌危,但他的五官却因吸收了上乘真元精髓而变得清灵好使,很多平日里不曾闻见的细小声音,现在都会囊受
入耳,尤其当自己心无杂念、清心寡欲地躺在那里时,甚至都能将几十丈以外的清风拂雪声听个一清二楚。
此刻,当他排除因虑及伤楚而起的困扰后,再通过冰水这种优良的传声介质,就像是一双灵锐的猫耳突然装上了一个扩音器,顿时
就将粮库外数十丈内的大小风吹雪舞尽悉耳囊,于是,椭门左壁沿十余丈外不断接近的轻微脚步声就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他的纤小耳孔了。
来人只有一个,但似乎身负什么重物,所以脚步沉重虚浮且又杂乱无章。
陆琴风甚至能在脑海中清楚地勾勒出此人背负重物、逃命急窜、慌不择路的盗贼模样。
来人肯定不是易南天,陆琴风平素虽自负夸大,但对易南天的脚步声之耳熟已百分百达到能详境界,这是包括易南天自己在内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实。那么既然不是易南天,这个胆敢来净月派偷盗的贼人又会是谁呢?
脚步声已到了门口,一轻一重两道呼吸这时正毫无物阻地传入他的一双灵耳内。“居然是两个人,但脚步声却只有一个。莫非来人负着的重物竟然是一个人?”怀着一种强烈的好奇心,陆琴风透过身前叠放的众毛物缝隙朝来人投去惊鸿一瞥。
这一看之下只差点儿让他禁不住出声惊呼,敢情来人正是易南天苦寻不得的司马长卿,而他怀中抱着的不是那刁蛮女易丝丝还能有谁?
门外有几束阳光自椭形弧端切割扎下,让陆琴风清醒地意识到时间尚是午时三刻。
只见那司马长卿只匆匆地向粮仓内瞥了几瞥,当然不会察觉到深藏在兽毛堆中的陆琴风,况且他的全身心都花费在怀中的易丝丝身上,哪里还会有闲情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