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纹?”方正紧盯着粗瓷的茶盏。
“你瞧……”秦锦绣从怀中取出小瓷瓶,倒出墨粉,又拿着小毛刷蘸着墨粉开始洗刷刷。
但是秦锦绣刷了半天,竟然没有找到一个完整的指纹。
“真是奇了怪。”秦锦绣抖了抖手中的小刷子,莫非此法不灵验?
“不用找了,你根本找不到整个指纹。”方正终于明白了秦锦绣的意图。
“怎么可能呢?他分明喝了两杯茶呢。”秦锦绣清楚地记得谈话间隙里,自己还故意倒了杯热茶给湘珏。
“他的确是喝了茶,不过……”方正沉思片刻,“你有没有发现,他的袖子比常人要宽大些。”
秦锦绣仔细回忆湘珏的装扮,又看看方正的官袍,“似乎是比你的宽大些。”
方正想起秦锦绣清晨穿衣时的窘态,苦笑道:“我差点忘记,你不擅长穿衣,哪能注意到湘公子的衣袍。”
秦锦绣瘪了瘪小嘴,大概、好像、似乎自己的确不大擅长对古代服饰的研究,本着科学严谨的态度,还是别在高人面前逞强。
因为经过义庄的刘寡妇案件,可以看出方正不但心存正义,而且心思缜密,还是有些真本领的。
如今秦锦绣对方正是真心的钦佩加仰慕,恨不得将自己一身的本领都教给心中认定的徒弟。
而秦锦绣的谦虚令方正很意外,暗暗瞧去,倒也十分欣赏秦锦绣拿捏到位的谦恭性情,该强的时候强,该弱的时候弱,这是仵作应有的优秀品质。
方正随即抬起手臂,认真指导道:“你看,我穿的是官袍,这官袍向来比常人的衣袍更为宽大些,以彰显官威,而且近年来,常人的衣袍受胡袍影响较大,改良较多,皆为贴身略瘦的款式,尤其是衣袖,都改成了窄口短袖,这样无论是农耕干活,还是读书写字,都更为方便。”
方正放下手臂,“而湘公子的衣袍却异于常人,虽然如同胡袍的颀长贴身,但衣袖又宽又长,甚至长过手掌,比我的官袍还要宽大,所以,从我见到他那刻起,他的双手都裹在衣袖内,只是随着不同的动作,而露出指尖而已,所以,你怎么会取到他完整的指纹呢?”
秦锦绣重重地敲打着手中的小毛刷,恨恨地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在茶盏上忙碌好半天,才取到几个零星的指尖纹路,难道他是故意的?”
秦锦绣顿了顿,收回小毛刷,“他怕我们提取到指纹,而故意不露出双手来?这反侦察的能力也太强了吧。”
“反侦察能力?”方正愣住了,那是什么能力?这位临时夫人的想法真是独特。
渐渐适应秦锦绣胡言乱语的方正微微摇头,“那倒未必,我们衙门提取指纹一向是用红印画押,根本不会用你的方法,他怎么会有反侦察能力呢?”
“呃。”秦锦绣吧嗒吧嗒小嘴,没想到他学得还挺快,都会反问了,但他说的也有道理,那湘公子为什么不露出手来呢?
秦锦绣抬起头与方正对视,两人都疑惑不解。
“或许是个人习惯。”秦锦绣嘟嘟囔囔,“但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话是不是真的?”
“我听着他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方正凝神思忖。
“我也觉得他的话语,一半可信,一半不可信。”秦锦绣全盘托出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他说和琉月之间的感情纠缠是有可信度的,但是讲到琉月的死因,还是疑点重重,不足以让人信服,没想到他先与我们示好,又峰回路转,无故提出朝中重臣是凶手的话语,我敢肯定,他根本就是想让你难堪,给你出难题,要知道一个九品芝麻官去撬动朝中一品大员,无疑是以卵击石,自讨苦吃。”
“以卵击石我倒也不怕,若他所言属实,凶手真是朝中重臣,即使丢官舍命,我也会一查到底。”方正朗朗其言,颇有几分轻者王风的气度。
“哎,真是榆木脑袋。”秦锦绣翻了个白眼,指着方正官袍胸襟上练雁图案,“你不怕,我可害怕,你别忘记,你只是个九品芝麻官,拿什么去查朝中重臣?弄不好,丢了官不说,再把小命搭上,多不值得,到时候,谁给你伸冤?而且我表面上,毕竟也是你的夫人,我可不想被连累,我还要回家的。”
“你……”方正顿时脸色泛青,心中憋得一股怒火,言语犀利地讽刺道:“哼,自古唯有女子和小人……”
“难养也。”秦锦绣抢先接下去,“对,我就是女子中的小人,但我也是为你好,方是做人之本,但圆是出事之道,办案要讲策略,有时候曲线救国也是可以的。”
“歪理邪说。”方正心中的无名火,又被点起来,棺材铺家的女儿真是令人抓狂。
心中刚刚建立起对秦锦绣的几分好感,顷刻间全部瓦崩。
“别指了。”秦锦绣打落方正的手指,“难道你听不出来吗?湘公子的话是故意转移咱们的视线。”
“你是说,湘公子是在袒护凶手?”方正在秦锦绣的提点下,慢慢开了窍。
“对,即使他不是凶手,他也一定知道凶手是谁?他此番来,便是为真正的凶手开脱罪行,引我们入局。”秦锦绣眸光闪亮,“不过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太精,又太过低估我们的判断力。”
“看来此案越来越乱。”方正低沉地说道:“城郊的盗尸案和琉月被杀案也是关联密切,或许为是同一个案子。”
“同一个案子,那我们之间的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