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师,我先回去了。”说话的是警局新来的法医,在国外读完博士回来,专业基础很扎实,被领导分配到她这儿,让她带着熟悉熟悉环境。
男生长得很高大,往解剖床前面一站,倒不像是医生,保安什么的似乎更像一些......
不过人倒是挺有礼貌的。
其实说是男孩,但算起来年龄似乎比叶三还大两岁。
叶三一边翻着男孩的报告,脑子里突然想起自己刚开始来这个房间的时候,老板似乎也是像现在这样,一边看她的记录,一边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一时间有些怔忡。
“有什么问题吗老师?”正要出门的男生看见叶三的样子,脚下动作一顿,折了回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平时着她。
叶三被吓了一跳,脑袋下意识的往领子里一缩,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男生微微一笑:“老师,您真可爱。”
叶三:“......”她很少被人夸赞,冷不丁的耳根一红,但是面上却还是不温不火的点出了他报告中的几处明显的错误。
虽是被比自己年轻的女孩批评教导,但男生脸上丝毫没有尴尬之意,一边听着叶三说话,还一边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叶三对这样诚恳的态度也一时没了办法,有些手足无措。
没办法,这样做老师指点比她年纪还大的学生,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而且也觉得有点力不从心。
又要解答问题,又要应付学生的调戏。
叶三心里弹了口气——老师也不好当啊......
好不容易送走了那个好学的男学生,叶三独自一人在更衣室收拾东西。
箱子里的电话铃声响起,她接起来,是狗师兄。
“喂,叶三,我们回来了,晚上有空吗,咱们一块儿吃个饭?”
叶三鼻头一酸,眼泪立刻冲上眼眶。
忘了说了,苟句在半年前的一次事故中被一个假扮警务人员的犯人用玻璃片划伤了左边眼球,去了美国做手术,而唐元也吓得半死,抛下差不多快要谈成的女朋友跟着苟句一起飞了,一去就是大半年。
她一只手捂住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嗓音颤抖的不那么明显:“已......已经完全好了吗?我是说,手术...眼睛。”她有些语无伦次。
电话那边的苟句轻轻笑了笑:“放心吧,手术很成功,已经没事了。”话音刚落,手机就被人抢了过去,一个清凉的大嗓门在电话那边喊道:“小三子!我们已经到机场了!一会儿直接xx广场见!我给你说哦,二狗子现在脸上有个特别明显的疤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一边的苟句抢了回去:“好了,到时候见面再说吧。”
叶三扣掉电话,激动的原地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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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很自然的事情,三点一线,自己一个人。
她收拾好东西,背着包出了警局。
傍晚时分,晚霞正好。
叶三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看着大街上匆匆忙忙的行人,都在往家里赶着——她也有家,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就没有了从前那种对家的渴望感。
可能就是在池仲景彻底消失在她生命中以后吧。
虽然提前打了无数遍预防针,池仲景也多次对她说过,自己很有可能会为了恢复身体而消失一段时间,但当那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叶三还是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她的老板,是真的离开她了。
从那天开始,原本有些消沉的叶三因为池仲景的离开而变得开朗了起来。
因为她知道,这一次没有人会在她难受的时候在网上搜笑话读给她,也没有人会偷偷帮她打过一直过不了的游戏关卡,也没有人会给她隔三差五订购她需要的所有东西。
在后面不知道多久的时间里,她都要一个人去面对。
而池仲景消失的那天,距离现在已经快要一年了。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包括她作为老板的学生,被警局邀请为培训新法医的老师,她每天除了实验就是看书,一点一点朝着池仲景的高度靠近着,也一点点明白了,在她没有参与的那几百年,他都是如何过来的。
这才是第一年呢。
叶三深吸一口气,走到停车场,正好碰到刚取车出来的刚才那位男学生,赵晔。
赵晔的坐骑是辆看不懂牌子的黑车,低调朴素的样子。
“叶老师!”他停在叶三身边,摇下车窗冲着叶三挥了挥手。
叶三走上前点了点头:“还没走呢?”
赵晔把另一只手上夹着的烟头掐灭,看了叶三一眼——她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外面是浅紫色薄外套,短短的头发捋在耳后,那白白的耳垂在夕阳下竟然是透明的。
一点也不像二十七岁的女人。
“老师你去哪儿?我送你。”赵晔解开安全带,作势要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叶三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了不用了!”她有点慌乱的指指后面,“我的车自己后面。”说完,点了点头就朝后面走去。
赵晔看着她果断的背影,心头有一丝烦躁。
他没有立刻启动车子,而是在座位上又抽出一支烟夹在手指间也不点燃,上下把玩。
不过这样的心情在他不经意间抬起头,看见叶三低着头从后面推出一辆自行车的时候,不禁失笑。
“走吧,我送你。”他果断下车,直接把自行车从叶三手里抢下来,折了折塞进后备箱,然后推着她按进副驾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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