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奔向火车站。
买票上车。
车厢人不多,我找了一张长椅子蒙头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火车到站,出站,路边吃早点,打听当地公安局,到公安局,找到负责寻人启事的那个同志。
我从钱包里掏出肖兵兵的照片递给那位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木无表情,或许是职业使然。
不过这位警察同志的效率还挺高,噼哩啪啦敲了一阵电脑,就找到了我要找的东西。
那是一张半年前的寻人启事,要找的人就是肖兵兵。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警察同志问我。
我生平第一次欺骗了人民警察,我说:“我也是在找肖兵兵,我是他舅舅,这张寻人启事是谁发的呢?他祖父是吗?”
“是的!”
于是我记下了寻人启事上的联系电话,然后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走出了公安局。
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其实在人的世界里我还算得心应手。
只是我现在自己也搞不清我还算不算一个人?或是一半是人?
半人半鬼的滋味真不是滋味。
我在一这个城市的郊区一座小洋楼前下了车,出租车司机告诉我,这就是我要找的地址,地址是电话里肖兵兵的祖父告诉我的。
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看起来有七十多岁了,动作还算利索。
这个小楼里面出我意料地充满相当的书香之气,一幅气势恢宏的下山猛虎中堂画挂在正中。画纸质地泛黄,墨迹粗且干,这说明它幅画绝不是印刷品,而是一幅真迹。全屋的明清木制家俱,青花瓷器,石雕花窗,无不显示出它们的年代和价值。
老人并不急于问我什么,只是客气地先招呼我坐下和倒茶,不过我从老人略带微颤的动作中看出他是在克制着自己的急切,也许这就叫作修养吧。
我不忍让老人受急切之苦,开门见山地说:“肖老爷子,我知道你孙子在那儿,这半年我是他的老师。”
“咣当”老人手里的茶杯失手掉在了地上,茶水洒了一地。
我赶站了起来,这时老人啷呛了一下,我刚好伸手扶住了他。
这时,客厅一侧的门开了,出来一位老太太,想必是肖兵兵的奶奶了。
老太太看着我,老泪纵横。
客厅此时一片死寂,只有彼此的喘气声在此起彼伏。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扶肖老爷子先坐下来,老爷子目光呆滞,嘴唇微微哆嗦,似乎欲言又止。
我又过去把老太太也扶了过来坐下了,老太太的表情和老头子如出一辙。
我此时有点后悔,后悔刚才的话,也许我应该说得委婉一些吧。
可是话已出口,后悔也没用了。
我扫视了一下这偌大的厅子,看到门背有一个扫把,把赶紧取了来打扫地上的碎片。
九
晚餐。肖老太太给我倒了一杯酒,我和老爷子对碰了一下杯子,两人一饮而荆肖老爷子:“其实我们在几个月前就不再找兵兵了,因为,在几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我和老伴都做了一个同样的梦,梦见我那死鬼儿子儿媳妇来对我们说,他们把兵兵带走了,兵兵不能没有父母,他们要把兵兵带到长大成人,到兵兵十八岁后,兵兵自然会回来的。”
我问:“那他们为什么不让你去见兵兵呢?”
肖老爷子:“这个我也不知道,他们也不说把兵兵带到哪儿去了,只是让我们放心。”
“肖老爷子,能告诉我你儿子是怎么死的吗?”
“唉,那只是个意外,我儿子儿媳妇两人有一天去喝朋友的喜酒,喝多了两杯,回家把车直接开到山脚下去了。”
“真是这样吗?不会是被人害死的吧。”
肖老爷子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我儿子可是个好人,从不与人结怨,警方的调查结果也说明是个意外?怎么了,你知道点什么吗?你说你是兵兵的老师,那你见过我儿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