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七夕这日就到了,村里差不多年纪的娃儿都相邀到十二弯拜月老。做爹娘的当然都喜得同意,难得他们对自己的亲事上心,况且这日会有许多姑娘小伙子去,不定能瞧上一个哩。还有亲娘姑姑带着去求拜的,这成亲本是正经事,哪有啥好害臊的,害臊的娃儿寻亲时还不吃香哩。
章氏让大娃儿带着妹妹去,玉屏玉眉两姐妹是一定会去的,圆圆玉秀这爱瞧热闹的也会去,让人意外的是碧清也去。
自那日上池家之后,碧清又来邀了几次,正是农忙时候,照人和玉眉几个都没空儿去。
照人她们正在在村口等人,见碧清面戴纱巾,由绿茵和婆子伺着走过来了,她还打出招呼,手就被碧清握住了:“先前你们都没空儿来我家,今儿我可不是寻着由头出门,找你们来了。”
她只觉碧清身上一股清气拂入自己心田,格外怡人。回握住碧清的手,轻笑着唤了声“碧清”,就不多言了。有些人你见着了不用说感激也不必客套,对方就能理解你的心意,她跟碧清在对方眼里就是这样的知心人。
玉眉担心道:“碧清,十二弯可不近哩,你可走得动?”
这个极少出门的千金小姐,能走那么远的路么?她很是怀疑。
碧清眉眼弯弯:“莫担心,我娘派了轿子的,这会子想是跟上来了。”
果然,来了三抬骄子。
绿茵对那抬最后面的降红色软轿招了招手,那抬软轿不一会子便停到了碧清的身前。
碧清由绿茵扶着上了轿,又唤照人和玉眉姐妹上去。
轿子空间有限,乘三个小娃儿加一个丫环差不多了。当她意识到这一点后,尴尬地红了脸蛋儿,这么多人这轿子装不下哩。
圆圆和玉秀见状,皆道:“你们坐轿子,咱走路哩,不碍事。”
照和和玉屏姐妹也一番推让。
最后照人和玉屏姐妹上了轿,绿茵跟轿走路。
几个姐妹有说不完的体已话,轿内一片笑声连连。
前面不远处的一抬轿子的人,听见后面那抬轿不时传出清脆的女声,用手指叩叩了轿身。
旁边一个小厮模样打扮的人忙半掀开轿帘,问道:“少爷,啥事?”
只听那帘内的少爷道:“后面的轿子,可知是谁家的?”
小厮瞧了瞧后面那抬降红的轿子,然后回过头答道:“池家的,刚刚瞧见里池小姐还有几个村姑上了轿子。”
轿帘内的人沉吟了一会,才道:“知道了,没你的事了。”
一路颠颠簸簸,轿子爬上了山,又在山上绕过十二道大弯,上得附近最高的一个山顶,这里便是十二弯了。
十二弯的庙非常简朴却很宽敞干净。庙里有两个庙堂,一个庙堂供着如来、观音、弥勒菩萨等铜像,一个庙堂供着月老的铜像。这座庙只有一个老僧人和他的一个弟子在打理。传说这个老僧人通晓天机,是个了不得的神算子,所以十二弯方圆数百里的山岭都得荫庇,算得灵山。
此时,庙前的大草坪子上已有好些卖纸烛的、吃食的、小玩意儿的、绢子绣线的媳妇婆子摆了摊子兜卖,也有挑选货物的,闲逛的,好不热闹。
轿子在寺庙前的草坪子上停下来。
碧清见绿茵累得全身好似要散架了,让那婆子带着绿茵跟轿夫去树荫下休息,不用伺候她了。
照人见来这里朝拜的香客络绎不绝,看来这里的香火极其鼎盛。一路从大门进到外院再到月老庙堂,除了来祭拜祈愿的人不见一个僧人,她心下暗觉奇怪。
今儿是七夕,月老庙堂里的人格外多,男子女子都挤在庙堂里,因在月老面下这些也就不忌讳那么多了。有烧香跪拜的,有求姻缘签的,也有那酒翁之意的人。
玉屏和玉眉将自带的纸钱和香烛拿出来在神龛里点燃,然后在月老神像下的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虔诚地祷告起来。碧清点燃一把香,分一半弟给照人,示意她插上。
照人双手接过香棍在神龛里插上,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如果这里的菩萨月老真的灵验,她倒想求国泰民安这一件。
玄清大师站在月老庙的门口,慈祥的目光扫视着庙堂里的善男信女,想找出自己想找的那一人。瞬地眼神一亮,捻了捻长须向月老神像这边走来,步不闻声。
玉屏和玉眉跪拜完了,起身时正好瞧见玄清大师站在照人和碧清身后,便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玄清大师亦单手立掌,祷告了声“阿弥陀佛”。
照人瞧见玉屏姐妹的异样目光也转过身,瞧见了玄清大师。
碧清也转过身瞧见了,微微一笑。
玄清大师微笑着同样祷告并施了个礼。
照人跟着碧清后面还礼,她能感觉到这位老僧人身上不同常人的气质,那是一种看穿看透、万物掌握手中而心中又视万物皆空的大慈大悲的感觉,她不禁多瞧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深究的目光,心中一颤,赶忙收回视线低眉敛首。
那目光仿佛能看到她的灵魂深处,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恐惧感。
玄清大师依次扫了这几个金钗少女,最后目光落在玉屏身上。施了个礼然后缓声道:“女施主心中可是有烦恼事?”
玉屏温柔如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痛楚,瞬间又抚平了,还礼道:“还请大师指点弟子。”
玉屏的事村里人尽皆知,不过没摆上明面来罢了。瞧着玉屏,照人心中有些怜惜,多好的一个女娃,咋就摊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