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罢又给叶真真夹了筷子菜,嘱咐:“吃东西别挑,要匀着点,营养才能全面。t”
叶真真点头,虽也心有疑虑,还是照着她的意思,将她夹过来的菜都一一吃了。凌寒看着自己的母亲,倒不像是要对叶真真使什么招数,下什么马威的,也就安静下来。三个人围着一张长方桌,有些诡异却安静的吃了一顿饭。
饭后从餐厅再度回到客厅,菲佣看着三人有话要谈,送上来水果与茶并叶真真之后要喝的药就出去了。
为使房子里多添点生气,凌寒见着叶真真开始种花种菜就从花鸟市场买了一只偌大的金鱼缸回来,里面养了三只乌龟,十二条各色金鱼,还有少许贝类。此刻就听那水中气泡翻动的细小声音,越加显得客厅内安静如落针可闻。
凌寒由始至终紧握着叶真真的手,这感觉让她安心。叶真真垂眼看着被握住的右手,想到从前,她第一次在贺家见姚安跟贺强,她两只手局促的缩在一块,左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右手,明明害怕得要命,却不能冀望有一个人会伸手过来将她的紧握,会用行动告诉她不要怕。心里钝钝的疼,她想要抽出手来,反而被凌寒握得更紧。
大约是察觉到她的一点点不安,凌寒不能再等待他母亲开口,率先说道:“妈,我不管你今天过来究竟是什么目的,我只说一遍,我这辈子除了叶真真谁都不要。”
这话说出来后果多大,真真心知肚明。她晓得凌寒对自己感情颇深,可也没有想过他会对着自己的母亲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有点着急、紧张的看了他一眼。
凌寒对她眨眼,示意她不必担心。
穆爱琴姿态优雅的啜饮着她那杯茶,完全未将凌寒的话听到耳朵里去一般,直将口中那一团茶香气都细细品出了,才将做工考究的茶杯放下,目光缓缓移到叶真真面上,又落到凌寒脸孔上。
她嘴角的纹路弯了起来,弧度不明显,恰恰好显得她越加沉着而淡定,她问:“你以为我今天过来是棒打鸳鸯的?”
说时微微转了头,似乎是想要让叶真真接她的话一般,余光扫了她一眼。
叶真真心里一动,在凌寒回答之前反手握住了他的五指,她说:“凌寒,能不能替我把糖果拿过来?这药苦,我喝不下去。”
凌寒眉目闪烁的望了望她,她肯定的对着他点头。凌寒颇有些担心的起身走开。叶真真伸手端起药碗来,将温热的药汤都给喝了。
口中苦涩难忍,喉口更加是欲呕难言,她忙着将一旁准备的清水接连灌了大半杯才将那涌到喉口的酸涩滋味给忍住了。阵岁央号。
穆爱琴看着她,眉目不动,像是高贵的佛像。她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叶真真,开口道:“看来你是想明白了。”
叶真真拿纸巾擦了擦嘴,慢慢直起身坐好:“我愿意尽我全力来喜欢凌寒。我愿意下半生都与他过平静无波的生活。这样的答案不知道凌太太满不满意?”
穆爱琴望着她的目光起了点褶皱。没有叶真真意料之内的赞许,也没有她意料之外的痛骂。穆爱琴的神情还是那般水波无动的样子。她摇了摇头:“我要的是你爱上我的儿子,一辈子和他过平静的生活、而不是尽全力,愿意。”
叶真真拧起了眉头。穆爱琴忽然就发出一声哼笑:“你这个丫头还真是自私。不但自私,还无耻。小寒心软又固执,自见到你就被你这个丫头牵着鼻子走。如今他的日子已经不多,你当真还要让他耗尽所剩无多的时日去赔赌那一个‘愿意’和‘尽力’?叶真真,做人要凭良心,小寒为你已付出半条命,当年他为你醉酒出事,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未动过手术,到今时今日还靠着药物苦苦支撑!”
她一字一字说得缓慢又清晰,不见怒火,反更显愤怒。真真却听不太明白:“什么叫‘他的日子已经不多’?什么叫‘靠药物苦苦支撑’?”
“离开瑞士那半年里,他夜夜酒醉,有一晚醉酒驾车出了事故,车子着火不灭,他醉倒在车里人事不知。大火引得旁边一辆车突然爆炸,虽勉强捡回一条命,却离不开药罐了。”
穆爱琴无甚波动的眼中有些潮湿,叶真真已是呆愣住了,难怪她几次三番在医院里见到他,还当是偶然,原来并非偶然……
“因为长期用药,半年前查出他有部分器官已趋于衰竭,他在美国的主治医生建议他进行大规模的移植手术,但是因为你,他迟迟不肯进医院。”
“如果,如果”叶真真惊吓过度,几次三番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她忙拿了水杯喝下口水,勉强开口“如果接受手术,恢复可能性有多大?”
“这不在你考虑之列,”穆爱琴拒绝回答,“你只需要能够说服他接受手术,然后,离开我儿子,还他一个清静。”
叶真真的手开始发抖,她浑身都在隐隐的发抖。离开凌寒?她竟如突然被再度推下湍急的河流,随那瀑布直坠而下,不知生死。她紧紧抿着唇,不敢开口。
凌寒恰在此刻回来,看到叶真真脸色发白,他眼神凌厉的瞪向自己的母亲。穆爱琴慈爱的看了他一眼,恍若无事。她饮了口茶,站起身来:“真真怀了身孕,最好早睡。我先回去了,往后有空再过来看你们两个。”
紧搂着叶真真的凌寒蓦然站起来:“妈!”
“是你严叔叔告诉我的,既然已经有了,也是一件好事。你自己也要开始打算,哪怕不为自己也该为孩子和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