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下到半夜,一骑快马踏破夜色而来,隐约一路唱名报进,炎帝端坐不动,啪的下了一子,动作似乎力度过大,烛火颤颤欲熄。赫连暖琴无声暗叹,起身告乏,“微臣不胜棋力,陛下饶我!”炎帝却突然笑了起来,不过这笑容中满是苍凉之感,他拂乱了棋盘上的棋子,这意思是……

赫连暖琴立即告退,走到门口却听见炎帝叹息:“一起听听吧。”赫连暖琴心中一紧,却不敢推辞,她低眉敛目:“是。”

一抬眼看见炎帝眼神疲倦,恍惚间想起那日屏风后众人攻击极王的时候,他也曾露出这样的眼神。

火漆密封的军报递上来,炎帝颤抖的手接过,似乎里面有他不想去面对的东西,炎帝看罢,眉梢突然抖了抖,随即怒拍桌案。“混账!”

太子不知道发了什么失心疯,悍然以火炮轰平东宫外墙,东宫明韵宫,本就是皇宫一部分,后来象征性以墙隔过一片单独区域……

这一轰,他不退反进,直入皇宫,那批逼入死境自知无幸的侍卫和戍卫营残余,凶性爆发,在宫中大肆烧杀,并挟持了如意公主和一向不受宠的三皇子为质,口口声声要炎帝给个公道。

桌上灯烛被震落,军报腾腾烧起,烟雾中炎帝神色暴怒——他了解太子,知道这儿子胆量一般,按说掀不起大风浪,又指望和太子交好的如意能够劝劝她大哥,所以才没有带走儿女,不想太子丧心病狂,连亲妹都不放过!

几位老臣闻讯赶来,神色震惊,对于太子这种费人疑猜的大胆,却无一人为他寻找理由,都说人心难测,太子身侧最多小人,又说太子临事疯狂,陛下如此恩重,竟能如此辜负!

赫连暖琴冷眼看着,想起东阁大学士的儿子,以往好几次,都在萧长歌身边看见过。

炎帝发作一阵,心里的烦闷也顺畅了许多,慢慢的冷静了下来,突然沉声说道:“连先生。”

赫连暖琴一听炎帝点到她的名字,来了……她在心中暗暗叫苦,还是躲不过去啊,快速离开京城,随炎帝帝避在大营,万军在侧该用不着她吧?不想出了这事。

墨大少那天就不该露那一手啊,如今可算被人惦记上了。

一刻钟后,一千虎威军帐外相侯,赫连暖琴无可奈何爬上马,墨篱暄和溟栎溟席自然也跟随在侧。

溟栎溟席还好,赫连暖琴从不知道,原来墨大少爷竟然有起床气,说起来,大半夜把人家从被窝拉起来确实是不太厚道的事情。

墨篱暄难得见赫连暖琴对自己这幅低三下四的样子,面上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赫连暖琴在马上颠啊颠,心中却在回想临别时炎帝帝的话,这深沉的帝王彼时眼神担忧,对她谆谆叮嘱:“务必救得公主。”

赫连暖琴未曾想炎帝对如意公主,还当真有几分慈父之心,这也许是萧氏皇家,仅剩的亲情了吧?

但是,如意公主可是萧长歌的女人,为毛要让她救!!!

赫连暖琴快马回城,帝京已经戒严,皇城内所有衙门都有虎威军驻扎,这支军队,炎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便已经掌握,军中林凡,都是从龙有功的开国老臣之后。西华门烟尘滚滚,喊杀震天,萧长歌领旨同林凡在猛攻太子残军,而太子被围在南宫天波楼,如意公主正和他在一起。

赫连暖琴拢袖坐于马上,遥遥望着血色火光中的皇城一角,暗红的光影投射在她脸颊眼眸,有种水色润泽的光艳。

她并没有将那一千虎威军投入战场,更没有带着墨篱暄闯军救人,而是静静的,等。

过了一会,萧长歌果然策马过来,无声在她身边停下。一对男女,默然驻马,遥看那一角流血厮杀。

“暖儿,有些人不能活。”半晌,萧长歌淡淡开口。

“有些人也不适宜死。”赫连暖琴微对他一笑,“比如,人质。”萧长歌长眉皱起,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炎帝凉薄,她既已入了这争斗圈,先要保住的,只能是自己。原来她也是天性凉薄人。

立马天波楼外围,赫连暖琴观察着局势,太子固然手持人质负隅顽抗,但以萧长歌手中掌握的军力,攻下天波楼实在是很容易的事,然而他以投鼠忌器为名,并不猛攻,只慢火熬煎,存心要熬尽太子信心,熬出最后疯狂,逼得他孤注一掷,最好与如意公主同亡。

看来,萧长歌对如意公主并不感情,他可能希望这次能除掉如意公主这个包袱。

也对,当初萧长歌受伤,如意公主半句嘘寒问暖的话都没有,而是救了太子……

如果没猜错的话,太子身侧亲信,定有萧长歌的耳目,萧长歌的后手绵绵不绝,刚才的谈判,只不过怕她带着墨篱暄去捣乱而已。

若不是天波楼轩窗四敞,里面动静所有人都看得清楚,只怕太子和如意,早已尸横就地。

救人其实很简单,只是不能去救而已。

隐约听得楼头太子厉笑,音如利刃,“父皇呢!父皇怎么不来见我!他就这么忍心不见他儿子?不见我——”

只听“砰”的一声,楼上扔下一个人来,重重落地,瞬间脑浆迸裂,惊得众人策马张望,看了半天才发现不是如意公主,是个宫女。

太子的笑声越发如鬼如魅,“父皇不来是么?那么每过一刻钟,我就扔一个人,这是如意的宫人,下一个……下下一个……也许就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他不来,我救送如意的魂去见他!”四面静了一歇,无辜死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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