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赫连暖琴在内阁当值的日子。
寂静的长廊如一条碧色长渠,浮在天青色的月影里,远处宫殿的檐角黑影倒映过来,如渠底沉默横亘的巨石。
两队夜巡的侍卫巡逻过去,长廊的拐角,浮现出长长的人影。软底鞋触地无声,轻捷的越过长廊,奔到一处掩映花木的山石后。
有人在那里静静等着。“拿到了么?”远处灯笼的光影射过来,竟然是瑾王的眉目,他目光直直落在来者怀中的一个盒子上,眼神急切又贪婪。“怎么是殿下亲自来了?”来者正是赫连暖琴,有点诧异的四面看看。
瑾王不答,却望了望四周,道:“那位墨大人,没来么?”
“他怎么会来?”赫连暖琴失笑,“夜值名单是更改增加不得的,他不是内阁值班的人,也不能宿在宫内。”
瑾王点了点头,目光闪动。唇角溢出一丝冷笑。
赫连暖琴又笑道,“明儿我直接送府上去不好么了,也不必您等在这里,连夜送来送去这么急。”
“因为……”瑾王接过盒子,谨慎的伸手一摸确定是自己要的东西,慢吞吞一笑,目中异彩闪烁,“……这里你死起来,比较方便。”
赫连暖琴霍然抬头。“哧——”极低微的声音,像火光燎过头发的一声,凤知微“啊”了一声,缓缓向后倒去,软软坐倒在栏杆上。
她惊惶的望着瑾王,眼神里飞速漫上疼痛和绝望之色。
“你——”赫连暖琴的语气里满是惊讶和震惊。
“我很感谢你。”瑾王突然柔声一笑,素来冷峻的面容被月色光影一照,扭曲成狰狞而怪异的神态,“感谢你为我的皇图大业所做的牺牲。”
“你——”赫连暖琴抖抖颤颤的指着五皇子,伸出的手指沾满鲜红。
“等下我走的时候,会弄出点动静,而你,会因为‘窃取御书房重要机密’,死在侍卫手中。”素来不多话的瑾王,今日却抑制不住满心的欢喜得意,忍不住便要说个清楚,“也让你死个明白,这盒子里的,根本不是医书。”“怎么会……”赫连暖琴奄奄一息,努力发问,在不该死的时刻坚决不死。
“我知道你很精明,一定会查看,事实上,这盒子里表面确实是本书,翻开来也是医书内容,但是,中间却是挖空的,藏了一样皇室最大的机密。”瑾王打开盒子,取出书,掀开几页之后,手指在书脊上一抽,一页书页缓缓滑开,现出凹槽,仔细看,那书页竟然不是纸质,而是玉版。瑾王从凹槽里取出一截黄色丝绢,展开看了看,浮现出一丝冷笑。
“果然还是填的太子之名。”他冷笑道,“果然还没来得及修改。”“这是陛下千秋之后的传位遗诏。”他晃晃手中黄绢,“看似简单,其实质料特殊,用一种异石拉丝制造而成,普天之下只有一块,而所有文字全部以异法绣上去,在特殊角度才能看见,所以全天下谁也仿造不得,是多年前初立太子时陛下封存在御书房的,太子有次无意中得知,告诉了我,我花费了数年功夫,打听到了那种绣法,再花费数年功夫,寻到了会那种绣法的绣娘,万事俱备,只等找机会将这东西拿来,抽丝重绣,自此后……”他笑着扬扬手中黄绢,“这上面的名字,早该换而不换,也就不用我客气了!”
“原来这样啊……”赫连暖琴捧场的发出惊叹,“……您真的一点也不客气,所以大家也都不用客气。”瑾王正要走,听她说话居然越来越流利,愕然转身。
“嚓。”四面灯火大亮,照亮所有人铁青的脸。
“啪。”假山山石上,唰的架出无数劲弩,弩箭之尖在月色下闪耀森冷青光,从各个方位笼罩着瑾王。
有人从长廊那头走来,轻衣缓带,笑容清雅,淡金色曼陀罗花在夜色星光下色泽妖艳。
“二哥真是好心计。”他轻轻鼓掌,衣袂和笑容一同在这初秋夜风之中悠悠飘摇。
有人立于廊下栏杆边,一身单衣,由侍卫总管扶着,浑身微微颤抖。
“孽子!”他怒喝,“设毒伤朕于前,诡计夺诏于后,更兼杀人灭口,妄图篡位,丧心病狂,一至于斯!”
有人懒洋洋从栏杆上坐起来,抽出怀里的番茄酱馒头,有滋有味的啃了一口,鲜红的酱汁顺着嘴角往下流,她顺便把手指上的也舔掉。
瑾王退后一步,望着这神情各异的三人,面色死灰。
“好!好!”半晌他绝望的笑起来,“好一出瞒天过海釜底抽薪!”
瑾王霍然扭头,毒蛇般的眼眸盯住了赫连暖琴,“连壁,你好心计!”
赫连暖琴望着他的眼睛,心中警兆忽生——当此绝境之时,他最应该做的要么是逃跑,要么是跪下求炎帝看在父子情分上饶他一命,为何还能如此凶狠?一句话突然闪电般在心中掠过。
“你会因为窃取御书房重要机密,死在侍卫手中。”
如果自己被他暗杀,被发现的只会是尸体,他怎么能那么确定,侍卫会帮他遮掩,再杀自己一次?而又是什么样的侍卫,能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尸体?
除非……赫连暖琴霍然跳起,向极王方向便逃。
然而已经迟了。身后一股大力涌来,将她推向瑾王,瑾王冷笑迎上一把揪住她头发,扯得她头皮裂痛,顺手就把剑顶在了她腰眼。于此同时她听见身后呛然拔剑声响和炎帝的怒极惊呼。还有瑾王冷冽的大笑声。
“萧长歌!”他笑道,“父皇和这小子,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