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注意到萧慎行的眼神,又或是因为此刻萧漠已经清醒,刘氏最终犹豫片刻后,知道再指责下去只能把事情搞僵,叹息一声,点了点头说道:“说起来,也不能都怪四叔你,当时我也有不对,我一心只想着漠儿,当时竟是对四叔不敬,还请四叔原谅。”
说着,刘氏从床头站起身来,对着萧慎言躬身行礼。
萧慎言没想到这个嫂子此时竟然如此的好说话,不由连忙摆手。
“既然漠儿此刻已经清醒了过来,那么这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刘氏却没注意萧慎言的诧异,继续缓缓的说道,而就在房中众人皆是因为萧家两大巨头不再发生争执而松了一口气时,却听刘氏突然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四叔当年你在二十岁就中了秀才,三十岁不到就中了举人,之后为官二十余年,学问也愈加的高深,是一个了不起的读书人,漠儿能跟着你读书识字,说起来也是他的福分。然而漠儿还小,让四叔你亲自教授一来大材小用,二来四叔你的知识也太过高深,漠儿才读书习字不到半年,反而不美,所以我想,从此之后,四叔你就先歇上一段时间,让我另请教书先生,让他先为漠儿打牢基础,再让四叔你亲自教授,四叔你觉得如何?”
随着刘氏的话,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些话说的好听,但实则就是把萧漠的教育权从萧慎言手中给夺走了。
萧慎言也是一愣,接着一丝因为气愤而产生的红润袭上了脸颊,长须一抖一抖,显然气愤之极。
萧慎言之所以辞官归乡,一半是因为对其时官场种种的失望,另一半就是因为想要亲自教好萧漠这个萧家独苗,虽然萧漠这些日子让他大失所望,但刘氏的话依然触及了他的底线,之前强忍着向刘氏服软的愤怒,终于在这一刻一起爆发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慎言手指着刘氏,怒声问道。
刘氏害怕萧漠被萧慎言吓着,脚步一移挡在了萧漠的眼神,然后面色平静的说道:“就是说,今后四叔不用教授漠儿读书了,也省得漠儿招惹四叔你生气,这不是很好吗?”
看到刘氏那平静中带着淡淡威严的表情,萧慎言竟是也平静了下来,双眼紧紧盯着刘氏,缓缓的问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问你,你想要请哪个教书先生教漠儿读书?”
刘氏说道:“城南的莫先生教书三十年,经验丰富,城中大户多有后辈由他传授诗书,声誉不错,这些日子正好闲赋在家,想我萧家相请,那莫先生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莫先生?你是说莫子轩?”为了争夺亲自教育萧漠的权利,萧慎言此时再无顾忌,怒极而笑:“就是那个只有秀才功名的莫子轩?那个这三十年来前后应试六次且每次都名落孙山的莫子轩?”
“莫先生学识固然及不上四叔,但他教书经验丰富,且在城中声誉颇佳……”
刘氏的话刚说了一半,却被萧慎言打断:“他学识是一方面,我更看重的是他那‘颇佳’的名气,据我所知,城北李家的四小子和公孙家的老三,还有城西的杨家、陆家的那几个孩子,都是这个‘声誉颇佳的莫先生’教出来的好学生吧?”
听到萧慎言的话,刘氏不由一愣,强势精明如她,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城北李家的四小子、公孙家的老三,还有杨家、陆家的几个晚辈,皆是这里出了名的恶少,平时里带着几个恶仆游手好闲,欺负良善、调戏良家少女等事情几乎天天可闻,倒是过着萧漠极为向往的纨绔子弟的日子。
如果刘氏此时稍微坚持一下,说不得萧漠就要梦想成真了。
然而,刘氏虽然不愿意萧漠受苦,却也不想萧漠变成那般纨绔子弟,不由犹豫了起来,微微皱眉,刚刚又想说些什么,萧慎言却再次抢先道:“至于其他的那些所谓教书先生,你更是莫提,他们皆是和那个莫子轩一般,因为学识不够,考取不了功名,才当教书先生的,让他们来教漠儿,又能让漠儿学些什么?更何况,这些教书先生一来到府中,就会暂时与府中形成主仆关系,为了保住饭碗,他们又哪里敢严格的逼这些大少爷们读书?只会唯唯诺诺,教出来学生的不仅学识还不如他们,更是品行不佳,漠儿这些年来本来就被你们给惯坏了,再让他们一教,哼……”
刘氏虽然精明强势,但在这方面一向甚少关注,一时间竟是她宝贝孙子萧漠的坏话,心中一怒,说道:“就算漠儿不能让他们来教,也不能让你来教,漠儿是我仅有的孙子,我不能任由你来折磨他,漠儿本来就身体就弱,根本经不起你这般折腾,就算不让漠儿读书,那总比你教来的好,再说,难道诺大的长治城,就没一个适合的先生?”
听到刘氏的话,萧慎言更怒了,厉声说道:“漠儿不读书?现在朝堂的情况你不知道吗?不让漠儿读书考取功名,他怎么出人头地?就算你只想让他平安度过一生,他也必须要读书识字考取功名,在大楚,如果家中后代连功名都没有,你连家业都保不住,你忘了那六十倾地的事情了?”
随着萧慎言提到“六十倾地”四个字,房内所有人皆是面色一变,神色阴沉了下来。
而听到这里,躺在床上的萧漠总算听到了一些他想要知道的消息,但眉头却开始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