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阴寒之气渐渐散去,体温也缓缓回升,古鼎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舒坦气儿。
他抬手,眯着的眼微微睁开,目光落在了手肘处。
那根会动的红线好像只剩下一道浅浅的影子,皮肤上覆盖着的那层黑色,也褪了开来,恢复到他原来异于常人的苍白。
从心底深处窜出的那股噬心骨的痛意,也一点点散去。
这一番折腾后,古鼎终于变回原来的古鼎。
他抬头看了两眼上方被吊起的黑衣女子。原先一头柔顺黑漆的青丝,现在已变成了根根透亮的银发。她佝偻着身子,仍然保持着躬身的姿势,身形却比方才缩短了不少。
他眼里升起一股恼意,手顺势拍在了水上。
登时,水花四溅。他不解气,手掌掬起一把水,又摊平,看着它们从自己的指缝里溜走。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这十四个字,古鼎说得极慢,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的。
他又一掌击在了水上,水顿时形成一个水柱,浮在了半空。
他凝视着水柱,半响,才收回手,水‘呼哧’一声,落了下去。
“梧桐。”古鼎喊了一声。
“在,师父。”
这声音浑厚响亮,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怯弱。
“将剩下的女子带到偏房,好好养着,没有为师的命令,谁都不许动她们。”
“是,师父,徒儿这就去。”
帘子外,梧桐拿着一根长长的绳子,将早就吓呆的9名少女的手,串了起来,再跟赶鸭子似的,把她们往外赶。
很快,房间内就恢复了安静。
古鼎从水桶里爬起来。换好衣服后,他将黑衣少女的尸首放了下来。
他凝视着这张满脸褶子的脸,将手里的化尸粉撒了下去。
黑衣少女的身子逐渐缩小,很快。就在地面上消失。
古鼎又扬声喊了几声,另外一个弟子细雨赶忙走了进来。
“把这里收拾一遍,再换上新的熏香。”
“好的,师父。”
细雨喊了香椿和垂柳进来,两人合力。将木桶扛了出去。
接着,细雨拿着布,小心提溜着开黑色笼子,把刚才放置木桶边上沾满上的桌子擦干,又把地上的水扫了扫。
很快,香椿拿来了新的沉木香,细雨点燃后,躬身退下。
快走到门口时,古鼎叫住了他们。
“你们几个,幽咒术练到了第几层?为师这几日一直忙碌。没得空问你们这些。你们可有偷懒?”
古鼎坐在房正中的一张太师椅上,穿着一件葛色衣袍,腰带半系未系,浑身透着平和劲儿,连语气也比平常好了两分。
细雨看看香椿,又看看垂柳,见他们都望着自己,忙跪了下去。
“……快练到第五层了。不过梧桐师兄,已经练完第五层了。”
“不错,还算认真。没有耽误练功。等北梁的事了结,为师要好好考考你们。”
细雨三人大喜,全伏在地上:“谢师父体恤,徒弟一定努力。决不让师父担忧!”
“你们是我天玄派传人,自当时刻想着勤勉练习,将本门绝技——幽咒术发扬光大。师父已是半截身子埋进黄土里的人,这幽咒术再精妙,也需要传承。梧桐慧根比你们强,这是天赋。也是老天爷赏脸。你们资质虽比不上他,但勤能补拙,后天努力也一样能练好幽咒术。”
“为师是开明大度的人,幽咒术虽是镇门之宝,但也不会捂在怀里藏着掖着。只要你们过了第六层,剩下的,师父会手把手教学。”
“谢谢师父!”细雨大声道。
“出去吧,待会儿让梧桐来一趟。”古鼎吩咐。
“是。”细雨三人忙站起,再默默退了下去。
古鼎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眼际,待房内重新回归平静,他起身,走到了床榻旁。
他蹲下身,手放在了靠近床榻的帝五块地砖上。
地砖松动,古鼎掀开,里面现出了一个白色锦盒。
他小心拿出,揭开锦盒盖子,里面赫然藏着一本书。
他的手,缓缓拂过上面的字,眉头紧紧蹙在了一起。
幽咒诀。
他盯着这三个字,停顿了良久,才将它拿了出来。
他将地砖放回原处,门外响起了梧桐的声音。
“师父,您找我?”
“进来说话。”
待梧桐进来,古鼎已经坐回了太师椅。
他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大徒弟,语气和蔼:“据细雨说,幽咒术你练到第六层了?”
“来,让为师看看,你的功力如何。”
“是。那徒儿就献丑了。”梧桐低声答道。
只见他撩起衣袍,顺势坐在了地上。双手一甩,就甩出了两道黄符。
他口中念念有词,双手规律的左右、上下摆动。
随着他的动作,黄符也在半空中轻轻浮动起来。
他口中吐出的声音越大,黄符摆动的幅度也越大。
直到两张黄符合二为一,静静飘到面前,梧桐才停下手里的动作。
古鼎:“不错,但速度上,还是慢了些。”
“师父说的是,速度确实是梧桐的短板。”梧桐垂下了头。
不知为何,师父越是和蔼的说话,他越是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师父对谁都和和气气,只有在练功上,严苛到了极点。稍有做不好的地方,就会受到责罚。
是以,每次师父传授或检查他的幽咒术练习情况时,他都分外紧张。虽然在师父身边呆了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