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绾环顾四周,绿宜和崔叔叔依然在前方赶路,四周阳光依旧,她还在缥缈山的地界。
她垂眼看向手,无论是左手,还是右手,都没蓝色花朵。耳畔也再没那把温柔的女声,身上各处也没任何不适。
好似,她刚才只是晃了一下神,然后做了个匪夷所思的梦。
只是,那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歌谣,铃铛,蓝光,红符,白网,银丝;木屋,红衣女子,云豹,妇人,婴儿,海棠印记。它们如此真实的留在素绾脑海里,她无法用一场虚妄的梦来解释。
只是,那些若真的存在,又怎会跟她有关系呢?
素绾撸起了袖子,想看得仔细些。
绿宜折身往回走,很快走到她身侧。她摇了摇阿素的手,语气中有嗔怪:“师姐,你怎么了?忽然就不走了,我跟崔叔叔喊了你两三声,你都没听到?”
阿素瞪圆了眼,将掀起袖子的手伸到绿宜面前,声音有些急迫。
“小宜,你仔细瞧瞧,我手上有东西没?”
绿宜没看,却把手贴在了她的额头上,然后还与崔叶森对望了两眼,语气带着奇怪:“师姐,你没发烧呀!你手上啥也没有,白白嫩嫩的,就是有些凉。”
崔叶森见阿素有些无措,反复看着自己的一双手,不由也走了过来。
“阿素,出了什么事?”
“没……没事。”阿素脸有些红。
她将手往后藏了藏。
绿宜和崔叔显然没看到刚才的奇异景象,此刻就是告诉他们,自己看到了什么,他们也不一定会相信。这种捕风捉影,又神乎其神的事儿,根本没实际证据,就是别人讲给她听,阿素也不一定会信。
“就是日头有些晒,晒得有点晕。”
阿素强自按捺住心里的恐慌,脸上露出平和来。
她的小动作。崔叶森看得一清二楚。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下,却什么也没说,只取下腰侧的水囊,递了过来。
“喝点水。咱们加快脚程,到前面的凉亭休息会儿。”
“嗯。”阿素接过水囊,拿在手里停了两三秒,才喝了一小口。
“走吧,我没事了。”
崔叶森让她走在中间。自己殿后。
阿素表示不用。绿宜一路都与他聊天,若她隔在了中间,绿宜连话都不好说。而且,她没参与他们话题的意思,当最乖巧的听众就行。
阿素是个胆大心细的姑娘,崔叶森很少在她脸上看到过类似惊慌失措的表情。可方才她面色苍白,身子还不可抑的抖了几抖,眼睛更是无意往四周瞅。
是真的没事吗?崔叶森环顾四周。路是熟悉的青苔石阶小路,风是无声的,青山是安静的。甚至没小动物跑动的声响。
那阿素的惊诧从何而来?崔叶森深看了阿素两眼,将担忧藏进了眼眸里。
阿素显然有些漫不经心,绿宜不时说话,她连搭腔的兴致都没有。
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妇人咬下食指,滴在桃符上,对着小婴儿的心口的画面。她的手不由摸上了自己的额头,还有眼睛。
她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她又不是那哇哇大哭的小婴儿……
可这动作几乎是本能,刚想到,手就放了上去……
她停下,回望了下方才站住的地方。
她刚是站在一棵树枝斜插出来的树下。之后就有了奇异的感觉。手里的花朵,也就在那个刹那看见的。
阿素仔细回想着刚才所有的细节。
她闭上了眼,思绪倒回去,跟慢动作似的。一点点回想。
树木,风声,阳光……
她的眼睛猛然睁了开来。
她想起来了,就在刚刚停住脚步的瞬间,她好像听到了几声鸟叫。
它们又细又柔,不像布谷。也不像百灵,更不像黄莺。她从小在缥缈山长大,缥缈山林荫遍地,什么鸟鸣没听过,可那几声鸟叫,阿素确实第一次听到。
它每隔三下响一次,一次比一次柔,一声比一声绵,响在她耳侧,一下又一下,跟那日与高镜澄喝酒时的情形很像。莫名的,她就有了微微的醉意。
微醺的感觉只持续了几秒,等她反应过来,注意力就被手里的蓝色花吸引住。
难道变故就在那一两秒间发生?阿素不再迟疑,立即往回走了几步。
她回到了刚才站着的地方,举目四望,连边边角角都不放过。
目光来回逡巡了好几遍,最终定格在距离树枝两三米的地面上。
干旱刚过,地面依旧干黄一片,裸、露的碎石沙砾随处可见,可一簇枯黄的草旁边,赫然躺着几片青色的羽毛。
阿素走过去,捡起了它们。
这是几片青得发亮,又分外轻盈的鸟羽。摸在手上,很柔软,很舒服。
阿素从没见过这么纯粹的青色,更不知道有什么鸟的羽毛是这种程度的青。
她的目光落在脚下,身子猛地抖了起来。
如果没记错,更没看错的话,她此刻站着的地儿,就是她指过的坤宫。
也就是阴魂咒的阵眼。
阿素只觉耳边一阵轰鸣。方才出现的一切,并不是幻境!更不是一场梦!
她打起精神凝视着手里的羽毛,目光渐渐深邃起来。
从她所站位置出发,到方圆十里的范围,刚好可以设一个阵法。
设阵的人巧妙利用了地形,更借助了几棵树的遮掩,淡化了阵型,也扰乱她的视线,然后凭借几只青鸟传阵……
如此高深的设阵方法,阿素简直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