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渐风不知道,他一语中的。云关,的确没法再平静下去。
而首先受到波及的,却不是云关。
“报——八百里加急来报——”
千国皇城铭枫成庆门下,一个身形略壮实的男人勒住马,朝城墙上的人大声疾呼。
他几乎从马背上滚下来,又瘫倒在地。却忙爬到紧闭的城门前,大力捶着紧闭的城门,声嘶力竭:“快开门!快开门!”
他满脸风尘,一双眼布满血丝,一身衣袍上残有已变成暗黑色的点点血迹。
而他叩门的那只手,也是伤痕累累。他喘着大气儿,想是赶路累极了,整个身子都抵在了城门上。
城墙上立刻有人回应:“来着何人?”
“我乃北梁长史李果!”他从衣襟处拿出一张类似文牒的东西,高高举起,又挥了挥。
“我有要事要禀明陛下!你们快开门!”他声音沙哑,这几句话也是拼了老命才喊出来的。他没日没夜赶了两天两夜的路,马都累趴了好几匹,整个人也是靠意识支撑着,随时可能晕厥。
城墙上的守卫交换了几下眼神,这才开了城门。检查完文牒后,为首的守卫长牵来一匹马,又对李果行礼:“李长史辛苦了,你骑这马进城吧!我朝虽明令不得在城内纵马,但事权从急,还望李长史小心些,别惊扰了百姓,在陛下面前也说明原委。请放心,你的马我们会好生照顾的。”
李果握拳谢过,也不再多说,立刻上马,往城内奔去。
一迭迭通报声由外传来,毓宣殿的千国皇帝高翼,刚从城外的云方寺祈雨归来,这会儿正在殿内跟朝臣讨论政事。
他刚想让太监总管无令宣召,李果已经闯了进来。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校尉统领伍长厚。
伍长厚原想告李果这个莽汉纵马,乱闯宫门的状。结果李果先他一步说话,景帝也朝他抬手,以示稍后再说。他这才愤愤甩了甩衣袖,满脸郁闷地退到一边。
“陛下,臣有要事禀告!”李果跪下,朝景帝叩了三个头,“请陛下原谅臣的僭越之罪,等禀明军情后,我自愿领罚!”
又朝伍长厚拱手道:“方才果是太着急,有失礼失敬的地方,还望老兄多担待。”
坐在龙椅上的景帝,身子微微往前倾,拨开眼帘处的珠子,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果,语气似有疑惑。
“李果?北梁的李果?你不呆在北梁,怎地来铭枫了?莫不是……”
李果:“谢陛下还记得臣的名字,我是李果,上峰是赵怀诚。”
说到‘赵怀诚’三个字,他竟有些咬牙切齿。他抹了一把脸,又咚咚磕了几个头,声音已含了悲愤:“陛下,北梁失守了!”
“什么?你说什么?”景帝的声音里带着不确信。但李果接下来的话,粉碎了他最后一点侥幸。
李果俯在地上,头贴着冰冷的地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平缓内心的痛楚。
他洪亮又悲戚的声音响彻整个毓宣殿:“盛国北夜王一日前夜袭北梁,赵怀诚不战而降,大开城门,盛军如入无人之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更血腥屠城一日!整座北梁城成了一座死城,鲜血顺着城门流到城外,到处都是尸体……”
说到伤心处,李果不禁热泪横流,他的头因为磕地太过用力,正中位置已经见了血。
他全然不顾,句句含泪:“臣拼死逃了出来,往风赤求援。谁想北夜王攻克北梁后,又将目光对准了风赤。盛军正面进攻一上午后,损兵折将,他们又改变了战略,断了风赤外的水源。许裴放许郡尉组织士兵殊死抵抗,没让他们讨到半点便宜。”
“在被困的第一天夜里,许郡尉集中兵力声东击西,突破了一道缺口,五十人组成的敢死队杀出一条血路,成功掩护臣突出重围。臣本想与许郡尉并肩守城,但他求我定要保住命,务必要把消息传回铭枫,也要将赵怀诚的恶行昭告天下!”
李果的声音里已然含了颤音:“果终不负许都尉所托。陛下,请派兵增援风赤,许郡尉他,他快支撑不住了!”
李果一番话,让整个毓宣殿静地可怕。
早在他说第一句时,景帝已经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随着他接下来的陈述,景帝握在龙椅旁的手,已青筋爆起,显然到了盛怒的边缘。可下一秒,他的脸色又平静了许多。
他抬手示意李果平身,声音平缓:“李卿请起,你冒死报信,孤岂会怪罪?若非你千里赶来,孤还不知道赵怀诚已经变成了狼,还引了其他的饿狼!”
略略停顿,景帝继续:“许裴放是否还有其他话,要你带给孤?”
李果点点头,忙脱了外衫,撕开中衣,取出一条白色布条。
无令走过去,接过,确保无害后,方才呈给景帝。
景帝垂头,看着布条上的猩红字迹,眼前仿佛浮现出须许裴放咬破食指,写下这血书的悲壮情形。
‘裴必死守风赤,与百姓共存亡’。这是许裴放的遗言,也是他的承诺。
“无令,带李卿下去休息。”景帝握紧布条,眼里射出凛冽寒气:“孤答应你,许裴放会没事,孤的百姓也会平安。”
李果立刻俯首,身子却再也支撑不住,‘嘭’地一声倒地。
景帝扬手,无令立刻让内侍扛李果去偏殿,一面又命人去太医院请太医。
骚乱过后,毓宣殿恢复了方才的静谧。
赵怀诚叛城的消息震惊了所有人,景帝安抚完李果后,接着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