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平骤骤然见到叶秀清、郑吴三人简直魂飞魄散,转身发足狂奔下山,慌不择路之下,顺着小路一路向东南而逃,正是往洛阳城的方向,待得惊觉竟然一直奔出来了十数里,心中不由得暗叫糟糕。其时闯王李自成裹挟二十万民众威洛阳,洛阳城方圆十里内遍地营寨,只要再往前走上不到里许便是闯军营寨,一旦被闯军抓住,只怕不由分说便被闯军乱刀分尸了。到时没有死在恒山派弟子手上,却要稀里糊涂的命丧闯军之手。
但此刻返身回走,却又势必撞上追上来的恒山弟子,正自惊慌,前面山道上人喊马嘶尘土飞扬,一大群官兵漫山遍野而来,却是一个个丢盔弃甲衣衫不整,刀剑兵器扔了一路,显然是溃散下来的败兵,钱平见了心中暗喜,暗叫:“这是老天爷救我啊!”明末流寇四起,席卷大江南北,山西境内官匪多次交兵,钱平多有经历,当即混入乱兵之中,随手捡了身官服官靴换上,随着溃兵向来路逃去。
走不多远,前面路上飞身奔来两人,正是那恒山七子中的郑丹瑞吴依山二人,二人见了这一大群溃兵,不由面面相觑,郑丹瑞跃身上前拦住一名军校问道:“你们来时可见到一个二十出头身穿蓝衣的人吗?”那军校一边脱掉衣甲一边狂奔正自逃命,没好气的道:“没见过!”想要绕过二人,郑丹瑞闪身仍是挡在那军校身前喝道:“那姓钱的明明往这条路上跑来,你们怎会没有撞见?”
那军校急于逃命,见郑丹瑞拦住自己去路问个不休,又急又怒:“闯贼大军已经攻破洛阳,我们好不容易逃出城来,闯贼若是追赶上来,大家连命都保不住了,谁还会去注意什么穿蓝衣的人,快快闪开了!”说着绕过郑丹瑞向前逃去,钱平压低官帽,低着头混在乱军之中从郑吴二人身边经过,郑吴二人撞上这一大群败兵颇出意外,又闻听闯军破了洛阳,心中惊讶异常,李自成大军进围洛阳不过十天,这洛阳城可是福藩重镇,可谓高墙坚城兵精粮足,死守一年都没有问题,不明白怎么就被攻破了,二人稍一失神,竟然未发现混在乱军之中的钱平。
眼见这股败兵已然逃远,郑吴二人面面相觑,均知再往东走,一旦遇上闯军大队人马,即使自己二人本领再高,到时亦难于脱身,恐怕还要白白丢了性命,吴依山问道:“师兄,咱们还要不要追下去?”郑丹瑞道:“前面不远便是闯军营寨,咱们追下去凶多吉少,那钱平一路逃下去,多半会遇上闯军给闯军杀了,咱们可犯不着冒这个险,他若是躲起来了,总有被咱们揪出来的一天,现在洛阳城方为闯贼攻破,盘踞在四周县城里的闯贼饥民流寇必定会纷纷前往洛阳,洛阳城里也会有不少逃出来的溃兵,到时洛阳郊外肯定到处都是闯军与官军溃兵,一定十分混乱,咱们再在张家祠堂落脚可就不安全了,可得快点回去通知各位师兄弟早作打算。”吴依山闻言连连点头:“现在也只有这样了。”二人转身快步离去。
钱平眼见郑吴二人站在路边,经过二人身边之时,一颗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待安全经过二人而未被二人察觉,不由心中窃喜,混在人群里随着溃兵一路逃去,一直奔出十数里,前面一片树林,众人跑得累了,纷纷跑到林子边上四下散开休息。
钱平从齐家堡逃出来便跑了十数里,又随着溃兵狂奔了十数里,早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跑到一棵树下一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好一会才缓过一口气来。
钱平混在乱军之中,虽然避过郑吴二人,但自知尚未脱险,那二人随时有可能再度追来,更何况自己混在乱军中,极易被官兵发现自己这个冒牌货,知道不能久留,正自盘算如何脱身,几名军校快步走来,为首一人道:“千总大人!”
钱平躲在一角身边根本没有几个人,见几名军校都看着自己,愕然道:“你们在叫我?”那军校道:“是啊千总大人,黄将军有事与各位将领商议,命我等前来召集,大人身为统军千总职位不低,请快随我等前往!”
钱平暗暗奇怪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千总,无意中低头看到自己的衣饰,恍然间暗自失笑,却是方才为躲避郑吴二人,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套官衣穿在身上,那官衣居然是正六品的一营统军千总的官服,钱平也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千总大人了。
钱平平民出身,虽不懂军营规矩,却也明白军令如山,上官相召哪敢不从,只得跟随着军校来到一片竹林旁,林边空地上聚集了十数名军官,多是县级把总一级的官职,一个个盔歪甲斜神情狼狈,众人见钱平刚刚二十左右就已经是领军千总,居然是众人中官职最高的,纷纷多看了几眼。林外又赶来一名参将,身后跟着两名亲兵,那参将三十多岁年纪,身形高大消瘦,双目炯炯有神,身穿正五品参将武官服,却是装束整齐,对应着汇聚林边的衣衫不整的诸将,显得卓尔不群,众人纷纷围拢上前连称梁将军好,那参将一一点头示意,也是哑然多看了钱平一眼,钱平见众人纷纷关注自己,心中暗凛,知道自己随手捡的这身官衣职位有些高了,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担心被人看出破绽,一时颇为忐忑,却不知洛阳城守备王胤昌属下四名参将分值四门城守,旗下便有千总八九人之多,总兵王绍禹领二万步卒援洛,亦有十数位千总,其间多不相熟,众人也只是见钱平刚刚二十出头便已是统军千总而略微惊讶,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