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睁眼,他笑了笑,那停留在那里的手,却放了下去。
他的手掌,摩挲着脸颊,痒痒的,很温热的感觉,一如他此刻,难得温润的笑意。他在我脸上抚上了一把,从额头到下巴,最终,又听到头发上。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捉着我的脑袋,强迫我靠向他。他讲话,是促狭的口气。“你啊,总有本事把自己搞得很惨!我啊,没办法,就是见不得你惨!”
我被按着靠在他的胸口,这么近,我听得见他砰砰砰的心跳声,跟我的心跳夹杂在一起,混合成了绝妙的交响曲。
这样的姿势叫我觉得别扭,我试着想挣开他,却被他搂得更紧,靠的更近。我一开始还是靠着他胸口,现在,却陷在颈窝处。
“你的日子咋就那么苦呢!”他搂着我叹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耳际,我微微有些不适,却只能别扭的扭过脑袋。
“不苦,谁说我苦了,孩子没了也好,没了牵挂,等离了婚,便又是一条好汉。”我强直打哈哈,他的气息叫我觉得不妥,拒绝的同时抬头看到他的眼,隐隐有些失望,便又不好意思了。
“冉佳佳,你是不是很怕我?”他松开了我,撑着下巴靠在一旁,认真的盯着我,突然问。
“没,没有啊!”我身子一抖,赶紧否认。
得,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三番两次救了我是真的,而且每一次的出现,都是恰到好处的时机。我不感激也就算了,要是我还说怕他的话,我自己都觉得寒碜了。
“那我怎么觉得,就算我帮了你,你也没有真心实意感激过我的好,也没有诚心的信任我,把我当一个靠谱的朋友呢?”他的语气听起来很认真,事实上他的态度也的确很认真。他认真的看着我,眼里是莫名的情绪。
我垂下脑袋,想了半天,没想出个合理的解释来。最后,只好选择了沉默。
“算了,放过你了!”我们静默的对峙,到底是他先认输而告终。他站起来,甩了甩手,摸了摸我的脑袋,笑道:“够了!别紧张了!我再饥不择食也没到对刚流产的你下手的地步。”
他叮嘱了我几句,转身就走,没有回眸,毫不留恋。
看着他的背影,我的心,一下又空落落到极点。
刚刚摸我头发的余温尚且还在,可是现在,怎么又觉得越来越远了呢?对于这个男人,除了几次救命般的相遇,我对他的了解,还有多少呢?不,我不知道,也说不上来。
“除了他,再没有人来看你了!”我扫了扫空荡的病房,自嘲的笑笑。哪怕是心里再寂寞,摸了摸手机,通讯录翻了好几次,也没敢打邹欣怡的电话骚扰她来。
产后的身子大概是很虚的,伤春悲秋一小会以后,很快,我便陷于睡眠中。这一觉睡得不好,我做了梦,梦到了我的父亲。父亲抱着一个小娃儿,浑身渗着血,凄厉的喊我的名字:“佳佳,你没用!你没用啊!”我依稀看见,那个浑身是血的娃儿,是个男孩儿。如果梦境能是现实的话,我默默的懂了。张致雍的你的儿子,死去了!
我伴着尖叫声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的时分了,夕阳的余光透过没拉严的窗户,细细的撒了进来。
“冉小姐。”门被推开,周妈拎着一只保温桶进来。
“煲的老鸡汤,时间还不够可能不是很够味,你将就着喝点哈。”周妈温柔笑着帮我拿碗递勺子,我道了谢,坐在那喝汤的时候,她就一直看着我,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的我心里发毛。
“怎么了?”我问。
“本来不该告诉你的,冉小姐你还要养身体呢,分不得心。”周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原本温和的脑袋垂了下去,盯着自己的脚尖,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我回去煲汤的时候,在嘉禾园碰到了大太太,她发现了我在煮汤,她很紧张,套我话,我咬紧了口风什么都没说,不过,冉小姐我担心你要吃亏,你还是早点做好心理准备啊!”
嘉禾园,就是单政收留我住的那个地方。不过我不知道的是,所谓的大太太,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一席话,说的我心里更毛了,我思索良久,好容易才撸顺了思路。“大太太是谁,她套你话干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啊?你还不知道啊?”周妈的眼里满满都是惊讶。她定定的瞅了瞅我,嘴巴动了动,眼珠子转了转,大概意识到我也不知情自己说漏了口,最后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的保持沉默,只说该知道的单先生会告诉我的,却再不肯多说了。
我喝了两碗汤,默默的放下了碗筷,我明白,她要什么都不肯说,再逼问也问不出什么了。我心里挺抑郁的,这样知道了半截的东西梗在喉咙口,还真是不好受。
这天晚上,单政没有再出现。周妈在这里陪我喝完了汤,她只是下人,而且还不是我家的下人,所以也没有陪我。只叮嘱了几句,便拿了保温桶回去了。
屋子里很静,我躺在床上发呆,看着头顶的灯光,还有窗帘上的剪影,觉得很悲凉。我在这样的时候回想起我的一生,却觉得非常的失败。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可是谁又能知道,前25年都衣食无忧顺风顺水的我,二十六岁竟就开始走了下坡路,被逼的躺在医院的这一日,竟然身边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呢?
我拿手机看了会综艺节目,往日看了总是笑得前俯后仰的马桶台综艺节目,今日却看得了无兴趣。我不知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