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初颜从披香殿捡了清爽素色的衣袍过去,卫子夫不喜艳丽,喜欢淡雅。但她抱着衣服进到宣室殿时,刘彻已换了一身衣服坐在正殿看折子,朱红翠色的珠帘后,披着斗篷的卫子夫坐在里殿,宣室殿的宫女正为她梳理长发。
她向刘彻拜身,刘彻看到是她,便许了进了内殿服侍。王初颜高高兴兴端着衣服站到梳妆台边上,看黄镜中的人儿。她略略一呆,肚中升起疑惑,镜中的人并不如她想象中那番高兴。
卫子夫发现边上的人,对身后的宫女摆手。宫女放下木梳,弯身退至一旁。王初颜走进两步,将端盘放在案桌上,打开防水的流光锦,双手拿起一件青色直曲张开。卫子夫站起来,两臂伸开,将衣服穿好,再套上碧青绣花的银边外袍。
要带才刚刚系好,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有人在外面和杨公公说了两句,杨公公尖叫一声,从门口到殿里这么短的路都跑得极为跌荡,一个踉跄趴在地上,对座上的刘彻哽喊:“皇上,长乐宫出事了!”
脸上一紧,手上的折子重重拍在桌上,刘彻束然起身,快步冲出大殿。杨公公从地上跌跌爬起,一步一软跟了上去。王初颜本想给卫子夫束发,但卫子夫摇摇手,也随了出去。
刘彻走得极快,卫子夫才出了大殿,他就甩下一条廊子,杨公公泡在他身后,大气喘小气。当卫子夫赶到长乐宫时,太皇太后寝殿外站了三四名御医,刘彻正对他们问话。卫子夫走进的时候,陆御医正对刘彻说话:“前几日臣为太皇太后看诊时已发现她双目染疾,当时开了一副药吃。因为太皇太后已有年纪,所以药剂温和,正因如此,药性比不过病性……”
刘彻悲痛闭闭眼,沉声问:“现在结果如何?”
陆御医目光恐惧,嗓子抖抖说:“太皇太后双目重疾,已……已经失明!并且……太皇太后身体极虚,身染多病!”
说罢,他屈膝跪在地上,身后三个御医也一同下跪。刘彻深深吸了一口,压着嗓子,咬牙道:“给朕一样一样治!”
陆御医不敢答话,刘彻得不到话脸色更沉,另一个御医略略抬起头,轻声解释:“万物生生相克,病也是一样。对一种病有益的药,可能对另一种病有害。”
刘彻冷笑,眉头凌厉一挑:“那你说如何?难道不治了?!”
怎会有此意!这可是杀头的罪!陆御医连忙叩一记头,答应说:“臣觉得此意!臣等定当尽力而为!”
刘彻愤愤一哼,一扫大袖:“尽力而为?朕要你们竭尽所能都要给朕的皇祖母治好!”
他怒瞪四人,转头走进大殿。四人瑟瑟从地上站起,围到一旁商议。卫子夫望向殿中,宫人们都跪了一地,压着脑袋轻轻抽泣,不知是哭太皇太后还是哭自己。
进到殿中,刘彻已坐在太皇太后榻旁。殿中已不用香薰,害怕烟味会对太皇太后有害,但里面还是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太皇太后礼佛,大汉宫里专门有一处佛堂,太皇太后每日早晚都要去佛堂念经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