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间,刘彻拿过她的手放在掌间。他抚摸着她的手骨,沉默了许久,最后徐缓叙说道:“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平阳府上的歌女。你抚得一手好琴,吟得一曲好嗓子,但我却再没能有幸听到第二次。那个时候我瞧着你,你的眼睛里有一种隐藏的纯澈,尽管你掩饰的很好,但抚琴歌唱的不专心,总是会促成许些破绽。我当时便在想,这样神秘、这样苦心积虑的你,我倒要会会。”他停下动作,认真说,“卫娘,我的确不知道你从前的样子,所以我也谈不了信不信。你的从前,对于我来说是一片空白,你也更未与我讲起。从前如此,以后亦是如此,你若不说,我也不会逼你。”
卫子夫惶惑道:“你……一点都不在乎吗?”
刘彻摇头:“不是。快乐的事能让人与人复说,而不快乐的事最让人绝口不提。我不想,不想揭你的伤疤,以后等你哪一天好了,再与我说起得风轻云淡也无不可。”
她一眼悄悄对上他,轻轻喃:“以后……”
他也忽然意识到,有些促窘,然又渐渐平下脸色,答应说:“你我……虽只是一场交易,但你已是我刘彻的女人,我就不会弃你而去。你上次问我,会不会真的实现你要的条件,我现在告诉你,我只要你心爱天下,我就比能让你母仪天下。”
她没再看他,低着眼说:“你那样的高高在上,与你一样能够心怀天下岂是那样容易。陈皇后这几年下来,还是没能做到这一点。”
“她做皇后她选择不了,我也选择不了。她若还只是我的表姐,我倒还尊她爱她,任她脾气。可是她有了这样的身份,于我与天下,都不太适合。”他转下语气,笑起来,眼里温柔,“我倒要问问你,怎么就这般讨厌阿娇,好像一进宫就讨厌。”
卫子夫想了想,还是如实答道:“她的性子,我不欢喜,况且她还挡着我的道!”
刘彻轻笑:“你胆子倒是真大,口不择言啊!”
卫子夫脱口反驳:“不是你挑起的话吗,你自己说着那些话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自己阴险狡诈!”
“嗯,我阴险狡诈,倒是委屈了你了。”他躺下来,将手枕在脑后,轻轻笑了笑,“孩子都生了,你想跑也跑不了。”
因为紧张,她喃喃道:“谁、谁说的!人人都说我心狠手辣,不就是一个孩子,我有什么放不下的!”
“是吗?一个孩子你放得下。”顿了顿,他思谋道:“看来还得再生一个,越多越好,这样才能困得住你啊!”
“不……”
还没说什么,他就压下身来,微微颤抖的唇轻轻衔住她的,摩挲几番后他轻轻一吁,捏着她的脸庞,目光从她脖下滑下,游移在她身上:“记得前两年,你年纪还颇小,现在倒是长大不少了。”
有些局促,她说:“我……我累了。”
他看着她,温柔的目光渐渐蒙上一层灰暗:“这大半年,你的确累了。”他离开她,下了榻子,“我去沐浴,你先睡着吧。”
刘彻这一沐浴,时间十分的长。卫子夫合盖躺在榻上,殿内的蜡烛熄了两座,只留下远处一尊小小的烛灯。想到刘彻每日繁忙政务,偶尔又要询问后.宫,想是泡在温泉里伐困了忘了时间。她也不担心,他身边的杨公公尽心尽力,只是摸不准他再来会是什么时候。原本天色才昏暗,现下已出了明月繁星,卫子夫两眼惺忪,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迷迷中,她感觉有一股冷风吹到她的脸上,有窗子打开的声音,而后又没了动静。她正在睡头上,以为是做梦,于是翻了个身。可后背还是卷来一丝凉意,渐渐才冲淡她的睡意。卫子夫渐渐清醒过来,从榻上惊起,果然看见窗子开了一个大口。而榻前几步,毅然立着一具黑影,月光下,银色面具如那夜般微微发亮。
她没有认错,就是这个面具,那夜在宫外救过她的神秘男子!
他看到她忽然醒来,想要举步却忽然顿了下来。
这个床榻是思路,卫子夫下意识拿起枕头丢过去,那人影果然闪开了几步。她顾不得穿鞋,往门处退去几步:“你究竟是谁?”
男子不说话,一双眸子只是静静看着他。她极其谨慎地瞧着他,察不出那被面具遮挡的是什么神色。沉寂片刻,她又问:“当初,你在宫外救了我,我本心存感激。以为你只是江湖侠客,来去无踪,可你为什么出现在大汉宫里?你究竟是敌是友?”
男子还是不说话,却向大开的窗子动了动身影。卫子夫怕他逃走而又断了他的线索,急忙再问:“你这样冒然来找我,是有什么急事?”说完,忽然想起此人曾与王初颜在甘泉宫内交过手,她低低问他,“你是来取玉的?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绯纹璧玉!”
黑影一顿,忽然间飞向她,一眨眼的功夫,冰冷的手掌已经扣在她的脖子上,微微收紧。隔着面具,他的声音又低又闷:“哼,交出璧玉。”
卫子夫抓着他的手,他掐得并不紧,正好可以发出声音。她的声音嘶哑,对他道:“璧玉……早献了平阳公主,平阳公主又……又赠给了卫青!你……你为什么觉得璧玉还在我的手上!”
当初,知道绯纹璧玉在披香殿的,只有卫青、王初颜和刘彻。他是谁,怎么还会找到她的头上!如果他知道陈阿娇气闹披香殿,就会以为璧玉在卫青手上。要么他不知道,要么他就是……
果然,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