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耐心在这一刻简直把她逼急了:“顾这顾那,几年了还没有一个万全之策!”
他打开香炉,将信纸放进,看着它被香火一点点吞噬,静静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她不想他会说出如此低委的话,心头的急火顿时灭了一半。他转过来,面对一言不发的她,自嘲笑:“我的确没用!连喜欢的人都保护不好,做皇帝还怕这个怕那个,需要你替我出谋划策,现在连你都等不及了!我至今都给不了什么,我果然没用!”
卫子夫感到他似乎在微微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心绪激动所致,不由害怕起来,喃喃说:“对不起,这次是我的错。我不该冲动,没有多想就……”
他的苦笑更深了:“我要的不是这个。”他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将心中的苦闷都吐了出来,“你若心里有我一分,绝不会这样做的。我许你的,一定会给你,你急也急不得。”
她在心底笑起来,他许她的根本就不是她最想要的,那只不过是当时搪塞他的一个借口。可是想到如此,她面对这个男人,心中一点点愧疚,垂下眸静静望着他鞋底沾满湿花的玉边高靴,直至走出这个大门。
她踱步到门前,他瞬间转没在磅礴的道中。她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还散着墨纸烧成灰烟的焦味。有些东西,燃烧的时候不知不觉,待到察觉的时候就已经成了灰烬。
王初颜站于殿外一旁,她的鬓发湿乱,回来之后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卫子夫看她一眼,面对这样的她也是无言以对。正转身时,王初颜忽然跑进来跪在地上,紧抿的嘴唇微微颤抖,眼中满是乞求。她尽可能说话平稳,轻轻道:“卫夫人,那两夜的事初颜都知道,恳请卫夫人三思!”
这一低语,卫子夫惊吸一瞬,将她拉到内殿。还没站稳,王初颜再一次跪在她面前:“卫夫人,初颜求你,不要再想他了好吗?你是皇上的人,就算皇上对你做了再多的错事,依然是你的丈夫,公主的父皇!不要再想别人了,不要一错再错!”
她怔了片刻,嘴角抽了抽苦笑,缓缓地:“初颜,原来你也觉得……这是错的。”那种堵闷的感觉再次席上胸前,她两腿缓缓一弯,同样跪坐在地上,神色复杂,“回到皇宫后,我再也找不回那份肆无忌惮的心情,每次看到青羡,心里就充满了欢喜。还有那一点的愧疚,我不知道那是对他的还是对皇上的,我一直在问自己,错了没有?错了没有?”她抬起脸,那双眼里尽是无奈与酸涩,“是!皇上从前……固然有些地方对不住我,但他是我的丈夫,我却背着他对别的男人付出感情,这已经不是单单‘犯错’二字可了,是走了邪道,是违了妇德。可偏偏清楚地明白这一点,却是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卫子夫这样与她跪坐于地,相当于促膝而谈。王初颜心软,但想到后面的可能,还是狠心坚决:“你们本来……就是不应该。卫夫人,只要你不再见他,一切都可以挽回!只要卫夫人能够一心一意,所有艰险必定能化险为夷!”
不再见他,一心一意!那夜做出的决定和承诺,就要因为单方的她而未行先折。她左右两难,下不了决心,只是答应:“嗯,让我想想。”
大雨下得快,经过一天一夜的倾诉,第二日便放晴了。半个多月的休养,卫子夫身体已好得差不多,只是每每想起那从未来到世上的孩子时,心里就落了千丈,再想到昨日之事,这心情更是堵上添惶了。以为这日又得昏昏糊糊地过,不想来了风风火火一批人,不少仆人挑着大小红礼停在披香殿外。
进到披香殿来的,只一人,正是卫青。他的朝服还未换下,看起来比往常见到的常服更为稳重成熟,另带了一种严肃之气。宫人们立即认出是他,太监引他入客殿,宫女跑到内殿去禀告卫子夫。
不出一会儿,王初颜扶着卫子夫到了。她坐在主位,见到他,之前也听了宫女的叙述,首先笑问:“今日青弟怎么又空闲来我这儿,听说外面还带了不少的人。”
殿下站立的卫青微一沉吟,缓缓道:“臣弟……特来向卫姐要一个人的。”
卫子夫奇怪,倒是有些惊喜,玩笑问:“要人?我这披香殿里,有你要的什么人?你带那么些人,难不成我不允你,你就要抢了?”
卫青笑了笑,说:“卫姐说笑了,你之前不是一直怪我没有娶妻吗?”
果是如此,卫子夫连连点头,笑不拢嘴:“如此,好说好说!你先说你是看上了哪一个,我好问问她的意见。”
卫青拱手微低头,一丝无奈的苦涩勾了勾嘴角,但很快散去。他说:“不是旁人,正是你的贴身宫女,凭儿。”一边说着,并从袖中逃出一张黄折,“这是皇上亲笔允的折子,日子已经选好了。”
“皇上……”闻言,气氛顿时沉了下来。卫子夫惊奇,高扬的心情也一下子跌入谷底。竟是刘彻先允的!既然是刘彻允的,还选了日子,看来卫青走的这一趟不过是形式形式罢了。刘彻……怎么会想到把凭儿许给卫青呢?想不通。
卫青双手呈着折子,这个折子代表了刘彻的用意和他的用意,不过卫子夫现在还是不能明白的。他将折子再上递了递,卫子夫才回过神,让下面的宫女去拿,接过折子看了一眼,果然是刘彻的以允的,日子选的很急,现在算来,也只有大半个月时间。
她将其合上,交还给卫青,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