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公进来时自若的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他看到两女对着似乎在说什么严肃的事,林辰的脸上因为惊恐露出惨淡的颜色,不知为什么,他觉得有些难过。这种感觉在第一次看到苏姑娘的时候曾经出现过一次。那个时候他刚刚到司徒府当中,那个小小粉团色的小女孩就坐在大堂当中高高的宝座上,她的眼睛里带着诡异的荧光。等他走进的时候,那个小女孩迅速的跑进院子当中,鬼使神差的,他竟然跟了过去。当时苏姑娘见到他进来,突然从树上向他撒了一脑袋的凌霄花,然后哈哈的大笑起来。就那么一眼,他就爱上这个女孩,但是女孩子却扭过头不看他,奔向当时回廊之上另外身量更加挺拔高大的同龄男孩。他当时是很难过的,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一点点的裂开。那是他第一次青春萌动的感觉。并且这种感觉是美好而蚀骨的。
他有时候想到自己和苏姑娘之间的关系,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对另外的女人有种感觉,可是不知为什么,等他将杯子举起来,放在唇边的时候,看着对面林辰咬着嘴唇像是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时,心脏处不由自主的剧烈收缩。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女人之间的相处是很微妙的。
司徒公一直都以为苏姑娘或者会对林辰发一通脾气亦或者用什么偏激的手段,但是她们之间似乎看似关系友好的说了一番话。他记得很长时间苏姑娘再没有这般和颜悦色的模样。因为身体的变化刺激着苏姑娘的痛觉,她的性子比最开始遇到的时候更加暴躁。
有时候两个人欢爱的时候,苏姑娘会因为病情突然发作将他身体抓伤。在他的背脊处,还有一块缺了一大块血肉的伤疤。
之后变身的痛苦时时刻刻追随着她,她身边的朋友也因为她的骤变而逐渐离开她。
可是就是因为这样,到最后他能留在她身边。
司徒公现在确定一点的是,苏姑娘心里是深爱着自己的。但是这种深爱即便刻到骨子里。还是会在自己痛不欲生的时候,忍不住伤害到自己。那么这个女人,凭什么能在其多次盛怒中全身而退?
他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越发仔细端详,越发觉得她的娇弱。
司徒公亦或者说是流云先生在这个别院走动都是戴着一顶厚实的帷帽,完全遮住他的脸。但是他有一双入玉般修长的手,令他看起来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虽然只是随意坐下来,但是他的身姿特别的随意,仿佛他就应该在面前,就应该这般肆无忌惮的注视着别的人。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和诸多少女聚在一起绣花。大家都热烈的说些什么,唯独她坐在那里,面目含笑。不语不言。但是带着悠长的娴淑贞静。从她身边蔓延出一种看得出见的气质。
名门贵女大多都有这种气质。都是靠高贵的大家血统和家族底蕴支撑起来的。而在司徒府后宅当中,诸多如花似玉的女孩间,并不是没有人有这样的出生。甚至有些人还是来自于更加高贵的地方。但是偏偏这个人就是静立在人群当中,她大抵还不知道自己的魅力吧。
而他一眼就知道,她就是拥有凤命的林家长女。林若清。
他的脑际里立马从当前错综复杂的状况当中,立马确定一下接下来他要走的路。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他觉得,若是自己能得到这个女人,说不定那个预言当真灵验在自己身上。亦或者说,这个女人给司徒公一个机会。她的出现将他之前从未想过的,以及不敢想的东西都勾引出来。
但是真的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到这么一个女人身上吗?
司徒公有些怨恨。他宁愿林若清不是这个人。但是偏偏他看到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的身份。
他摘下帽子,林辰慌忙避过他如电的目光。
林辰还记得那天晚上他贴着自己时滚烫的身体。无论如何,他们两人的见面是尴尬的。
当然这种尴尬只有林辰一个人觉得。对方似乎无觉无知。待她就要走出去。他竟然还拉住她,朗朗笑道:“怎么见我进来就走了。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因为他走得极近,司徒公的宽袖和林辰的长裙连在一起。这种气氛令苏姑娘皱起眉头。
“能有什么瞒着你的?”苏姑娘推了他一把,又对林辰说道,“你先走吧。我看着你就心烦。”
“是。”林辰福福身。顺着她的话立马退出来了。
这天晚上。林辰就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侍女们只知道林姑娘回来之后就生病了。连晚饭都没有用。联想到她之前去见了苏姑娘,所有人都忌惮起来。名叫梦的而又坚持自己没有名字的美丽姑娘手持笛子过来,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到侍女们在廊下窃窃私语的说着苏姑娘的狠毒,眉间若有若无的蹙了蹙,她姣好精致的面容上是一对细而长的眸子,眉眼在眉角尽头微微挑起。这种装扮并非给她一种美艳,而是一股说不尽的温婉和明媚。
林辰坐在屋子里,叫念瑶打开门窗。
梦姑娘在院子那边的柳树旁靠着,穿着一身桃红色的长裙,她的耳边夹着一朵开得艳丽的芍药。她远远的看过来,见林辰的窗户开了,便露出轻快明媚的笑容。她开始吹笛子。
林辰听过她吹过很多笛音。这首曲子却是不同的,它的音色清亮得山间的月,深潭的水。它会像一轮水波,缓缓的在这个世界荡漾开来。
林辰的眼圈突然润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