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天色漆黑,唯一的一点光亮就是来自头顶高悬的冷月半弦,正是一天中,阴气最盛,一阳初生的时辰。冷飕飕的山风穿林而过,吹在脸上浑似冷水浇头,王禅一步跨过一人多高的院墙,脚下如同长了眼睛一般,也不管夜色深沉,路上山石羁绊,反是快步如风,一口气就钻进后山,直直走出了六七里地。
大兴安岭森林密布,广及万里,半夜三更的时候自然是少有人迹,可林深草盛,物种繁多,借着黑暗的掩护在晚上出来觅食的野兽却是绝多不少。不说那成群结队,令人谈之色变的野狼等大型肉食性野兽,就是那时常出没于草木之间滑腻腻冰冰凉的长虫毒蛇就足以叫人不得不小心翼翼,加紧提防了。
手里拿着黑乎乎的乌木杆子,王禅一边走一边用杆子不住抽打着道路两旁的野草,直接进了山后不知长了多少年的红木野生林。
他手里的乌木杆子庙里的老物件,存在的年头比王禅的岁数还要大得多的多,长短有将近三米,一头粗一头细,但最细的地方也有鸭蛋那么粗,通体笔直且光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材质的木料,拿在手里也十分的坠手,上称称一称,少说也有七八十斤的份量。
而这时候,王禅行走夜路的时候也和他平时正常走路的姿势不太一样,而是两只脚从不过膝,交替之间好似老牛犁地一样,又仿佛小孩子玩泥水,行路如同趟泥,姿势说不出的怪异和别扭。但偏偏就是这么一走一过,他脚下却是重起轻落,如同生风,走在山间的小路上,也不看路,只往前一趟一趟,转眼就行出数十步外,速度快的简直有些骇人。
并且他这一边走来,一边还双手不住抖动着三米来长几十斤份量的乌木杆子,一步一拧,一拧一挑,呜呜声中,也不管身前脚下是有杂草丛生,还是滚落的山石树杈,都能长了眉眼一般准确无误的挑开拨开,远远的扫落在山路两旁,却丝毫不耽误走路的速度。
这一走就是小半个时辰,足足走了三十里路,登上庙后面最高的一处山岭,王禅停下脚步,借着星光月色,就能隐隐约约看见这山脚下有一条大河把连绵起伏的大兴安岭彻底分成了两半。在河的对面就是俄罗斯“老毛子”的伊曼市,而那里在王禅的“印象”里原来在清朝的时候,一直都还是中国的土地的。
如今和平是主流,国家需要安定团结,和谐是压倒一切的声音。所以这地方历史上的土地归属问题都已经成为了真正的过去式,王禅不过就是关帝庙里一个小小的庙祝,到现在甚至连户口都还没有落上,自然是没有资格去问这个他一直都很困扰的问题的。
和原来的苏联现在的俄罗斯确定好了边境划分问题之后,沿着乌苏里江和黑龙江的几个城市就成了双方共同确立的边境贸易口岸,连王禅所在的虎头岭这一带最近几年也常常会见到很多游人,成群结队的进山旅游探险。不过这些东西都和王禅没什么关系,他现在只想老老实实的做自己的庙祝,把老爷子传下来的东西练好了。
王禅没爹也没妈,是前一任的关帝庙老庙祝王大梁子进山采药的时候,从狼嘴里抢下来的孤儿,因为王大梁子晚年崇信佛教,所以这才给他取了名字叫做王禅。
而王禅也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要说和旁人有什么不同,那也只是他生在山里,长在山里,辛辛苦苦练了二十几年的“挨打”功夫而已。
山顶上长了一圈大树,都是树龄超过两百年以上的红松,层层叠叠的,越往里面树龄越大,最里面的那一棵需要十几个人手拉手才能抱得过来,据王大梁子活着的时候讲,这一棵大红松树乃是虎头岭上上下下所有红松们的老祖宗,多了不敢讲,超过两千年那是肯定的。
在这棵千年老树下面的一块空地,就是王禅这么多年练习功夫的“场子”,地面上是一层石子一层粘土,往复十几层的复合土,早已经被他经年累月跺脚踏的溜平,其坚固程度就是一个壮汉拿着几磅的大铁锤也休想在一时半刻里砸的动。
哗啦一声,把身上装满铁砂的背心脱下来,扔在树下,王禅就势便脱了个精光,连底裤都不留一条,反正这时间,这深山老林的除了他以外也不会有别的人来,况且这也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了。
王禅长得其实并不高大,却显得短小瘠瘦而精悍逼人,全身骨骼粗大异常,头顶上也是光秃秃的一片,油光可鉴,一身裸露在外的皮肉筋骨好似他身后的千年老松一样,所有的肌肉都无时无刻呈现出一种类似辐射爆炸的姿态,一条条肌肉纤维结实的就如同好几根钢丝拧在了一起,那种结实的程度仿佛纯钢锻造之后散发出来的天然纹理。
而这也恰恰使得他的身体,一眼望过去,根本就不太像正常人类所拥有的血肉之躯,真好像那种按照人类模样铜浇铁铸后又用细沙仔细打磨过千百遍后的“铁人”。
王禅先拿了那金黄颜色的酥油在掌心里揉搓着化开来,从头到脚慢慢的,仔细的均匀的涂抹到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的所在,不使任何一处得以漏过。他练的是真正的十三太保横炼功夫,讲究的是“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这在全身上下涂抹酥油药油是修炼这种功夫最为必要的步骤之一。
和其他练习硬气功外功的人不一样,王禅用的根本就不是寻常意义上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