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摊主说着,铁青着脸收摊走了。待他走出一丈远,路芬芳才压低声音对夏苕华道:“你跟上他,悄悄听听他回家后和他老婆说什么。”
夏苕华点点头,假装漫不经心得悄悄跟了上去。路芬芳自己则快速投入古宁小客栈中,吩咐了小二无事不能来打扰,便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持了那雪割草神游丹炉中去。
待到了丹炉中,路芬芳便将雪割草搁在地上,盘膝坐好五心向天,吸收珠丘中的灵气。伯服见她来了,便现了真身出来相见,捡起那雪割草说道:“你从哪里得了这好宝贝,我正盘算着给你炼筑基丹,正缺这味好药。”
路芬芳闭目,嘴角轻牵:“我若说是集市上买的,你信不信?只花了二十两灵石呢。”
伯服皱眉道:“古宁村市集?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许是紫翠峰上遗失的仙草,恰巧被这商贩捡着了。你要不要去紫翠丹房问问?”
路芬芳嗤笑道:“这仙草身上没做记号,叫它它又不会答应,怎么能证明就是紫翠丹房的?如果叫清音见了,他肯定死乞白赖要占了去,我才不问他。”
伯服察觉到他手中的雪割草在微微颤抖,朝路芬芳使了个眼色,仍笑道:“呵呵,也好,那我先把它化了吧,仙草的形态还是不易保存。”
伯服说毕,手中凝聚了真气要抽取这仙草的新鲜汁液,雪割草却猛然跳到地上,花叶摇舞青烟漫绕,瞬间变作一个高高大大、眼神清纯的大男孩。他眼中浮着薄薄的忧郁和不安,但仍极力克制,看看伯服又看看路芬芳,说道:“你们不能这样。”
“不能怎样?”路芬芳笑着站起来,抱着肩上下打量着雪割草妖的人形,“你叫什么,从何处来?”
“我叫蓝睛。”他脸上还是茫然的神色。一身蓝衣和雪割草的花色一模一样,“我是紫翠峰婆娑园的草妖。”
呵呵,可算对上了。路芬芳和伯服刚才演了这出戏,假装要拿它炼丹。吓得它急忙现了人形出来,老老实实说了自己的来历。
路芬芳仍皱眉道:“婆娑园?不对吧,你既是清音养的草精,为何不好好在他那里修炼,反而任由古宁村平民贩卖?”
“我也不想的。都是苏合挖了我,强行带下山来。我每日只有一刻钟能化人形自由行动,妖力又弱,只能任由她摆布。”
路芬芳又道:“你在这里,苏合又在何处?你是和她失散了,还是她故意把你扔了?”
蓝睛叹气道:“苏合这次出逃匆匆忙忙,下山时候不知为何还擒住了一个修士。那修士修为不低,我们许多草精都出来给她帮忙,她侥幸获胜,也是消耗了不少妖力。她急着找地方补充灵气。便没回头寻我,我变回草形,便被那凡人给拔去了。”
路芬芳道:“原来是这样。如此说来,你也不知道苏合后来去哪儿了?她要补充灵气干嘛往山下跑,越往山下清气越少啊。”
蓝睛道:“我也不知道,这次出逃她好像计划很久了,偷带我们其余草精也绝不是临时起意。她下山好像是要见一个什么人……我也不清楚。”
蓝睛虽然说不清楚,但他知道的也不少了,远远超出路芬芳的预期。若不是事情紧急,路芬芳还真不忍心继续逼问这个眼神无辜的老实孩子。
路芬芳道:“你说她出逃计划很久了。先前却说她这次逃得匆匆忙忙,岂非自相矛盾?你是现编的这些话,想诓骗我们吧?”
“不,绝对不是。出逃计划苏合确实蓄谋已久,只是她自己也没料到这么快便能施行!”蓝睛慌忙解释着,小脸都憋红了,“她本来也是犹豫的,是周重璧忽然出远门去了,她觉得机会难得。才慌慌张张赶紧得逃了!”
苏合特意避开周重璧这个厉害人物,要去“见什么人”,看来这事不是她和清音闹矛盾,负气离家出走那么简单。她说道:“我知道了。她刻意避忌周重璧,能干出什么好事?你们二十多个草精竟也劝不住她么?”
蓝睛低下头,眼光在长睫毛的缝隙中闪动。他这样的好看与薄楚言男生女相不同,从头到脚都是男性的阳刚之美,大眼睛高鼻梁猿臂蜂腰,偏偏又带了雪割草那一点点的透澈和灵性之美,真是让人流连忘返。
“我们婆娑园的草精必须靠清音的仙血才能生存,因为苏合平时爱闹,清音管不住她,便把每日份例的仙血都交给她分配。”蓝睛说道,“我们又没法和清音申诉,只能听她的了。”
听到这里,路芬芳便看伯服。伯服说道:“清音喂草精的仙血应该是下了药的,如果断食便会浑身发冷,奇痒难忍,然后便是噬骨般的疼痛。那种疼就好像骨头裂开了,从里向外刺穿皮肉;牙齿也裂开了,拼命得疯长,像是要刺穿头脑;五脏六腑也好像撕裂了又撕裂,无尽头得疼。”
路芬芳听得心里毛毛的,摆手止住伯服。蓝睛这副受委屈的样子更让路芬芳心疼了。她安慰道:“既是这样,我先送你回紫翠峰,你补充些仙血再说吧。”
路芬芳转身欲走,却被蓝睛拉住了袖子。他问道:“真的?你肯送我回去?你……不拿我炼丹了?”
这个傻孩子竟然当真了。路芬芳觉得撒点小谎骗骗那奸诈狡狯之人还好,骗这涉世未深的傻孩子,她真有点舍不得。她解释道:“你放心,不会。”
路芬芳叫伯服好好照顾蓝睛,自己刚出丹炉,便听得有人敲门,正是夏苕华。她似乎真听到了什么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