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里,城防一片安宁。驻扎在五里之外的叛军,大肆举哀,为他们的‘兵马大元帅’姚令言发丧。还时不时的派几个人射箭进城来,号称悬赏缉拿杀害姚令言的凶手——一位将军,借此来鼓惑城中的军心。守城的将士们将收到的这些消息递到了萧云鹤手中,萧云鹤看了一阵冷笑,披坚执锐的亲自上了城头,连帅帐都迁到了北门城头之上,毫不示弱的向叛军示威。这一些举动,疑让“一位将军”成了这奉天县中的头号风云人物。大多数的人对这个皇亲世子是敬惊且佩。之前见识过他的‘嘴脸’的熟人们,则是连连惊叹,号称‘见鬼’。两天的时间,却过得如同两年一般的艰难。萧云鹤日日呆在城头之上,和士卒们吃住在一起。很明显,大多数的士卒们,都是当一个和尚撞一天钟,若不是萧云鹤以身作责的在城头监督,还真的说不好会有多少人暗底里脱下军服当了逃兵,甚至是开门纳降。所幸现在有大将顶头,众士卒算是有了一根主心骨,好歹暂且稳定了下来。萧云鹤心中暗自忧虑,他比谁都清楚,眼下的情况真是越来越不妙了。时间拖得越久,这粮草就越难以为继,军心民心就越难维系。之前放出的话,说什么勤王之师要来救驾了,可两天过去了,依然不见一兵一卒到来。现在隐隐已经有些谣言流传了起来,质疑究竟有没有勤王之师来救,或者这根本就是骗人的把戏……不仅如此,被围困得久了,这人心中的恐怖感就会越发的严重。长此压抑,难保会从内部生出什么乱子。萧云鹤心里清楚得很,虽然之前侥幸打了个小小的胜仗,可那根本就是扬汤止沸不解决根本问题的。百姓、士兵,对于朝廷和皇族,依然没有多大的信任和好感。好不容易挽救回来的一点民心,眼看着也要消磨殆尽。在这之后,对胜利和活命感到绝望了的军民,难保又会做出什么怪异的举动。日薄西山时分,起了一阵凉风。萧云鹤已经在北门城头之上呆立了近一个时辰了,直直的看着远方,一动不动。旁边的士兵们,有的缩坐在墙角发呆,有的百聊奈的抚玩着刀枪,有的干脆往地上一缩,呼呼的睡大觉了。萧云鹤心中忧愤成灾,几乎就要堵成了一团血。近几日来,他算是对这些所谓的神策军御林军失去了信心了。现在想来,之前那一次的成功退敌,真的是如覆薄冰一样的危险。当时,这些孬兵们明显是被叛军的阵势吓坏、吓傻了,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被萧云鹤一鼓动,绝地反击、而且是十分盲目的喷发出了一些斗志。这些,似乎跟他们的勇气与信心扯不上什么关系,多的只是像人临死时本能的求生意志。可是现在不同了。这种本能的表现,不可能维持得太久。就如同一个濒死而回光反照的人,一阵亢奋之后,是加的痿顿。现在,萧云鹤都懒得叫这些士兵去站好岗、布好队列了。他不屑。他想,一团乱泥,是不值得费多大的力气将它变成好材料的。如果叛军真的再次大举攻城……对眼前的这些士兵,也不要报多大希望。许久过后,萧云鹤感觉眼睛有些生疼,连着眨了几下眼睛回过神来,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气,神色也有些落寞起来。正在这时,前来换班的楚彦上了城头。他缓步朝萧云鹤走近,还愤愤的抬脚狠踢了几下缩坐在墙角下的士兵,弄得这些人一阵慌乱的起身,还时时发出几声惨叫。萧云鹤听到了动响,侧过头来看到了楚彦,奈的笑了笑:“浑大帅来了。”楚彦拱手施了施礼,站在了萧云鹤的身后,也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大帅……粮草,尽了。”“唔,知道了。”萧云鹤的眉头又锁紧了几分,依然目视着空空如野的天际,岿然不动。楚彦将身旁的几个侍卫差开,继续低声说道:“本来有三五日的粮草,可按大帅的意思,分了一半给城中的受伤、生病的百姓们。现在……仓中已经没有一粒粮食了,城中能挖的草根、能剥的树皮,也几乎都要尽了。再往下去,末将估计……这城中,真的怕是要发生人吃人的事情了。”萧云鹤一一听了进去,依然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表情肃然,眼神凄苦而又带有一丝悲壮。楚彦见萧云鹤不为所动,也止住了话匣不说了,静静的站在他身后。这两天以来,楚彦似乎已经渐渐的习惯了这个陌生的将军大人。之前很轻佻、浮躁的一个纨绔子弟,变得深沉而又稳重,好似谁也猜不透他心中在想些什么,总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可有时候,他又会认为一位将军这是在故弄玄虚——所有的事实都明摆着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眼下是人都知道,奉天县是难逃一劫了。半晌过后,风声大,卷起了一些风沙,半天际里一阵昏黄黯淡。城头的旗帜猎猎飞扬,一面旗帜的旗角,呼呼的拍到了萧云鹤的肩头,脸上。萧云鹤缓缓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旗角,侧仰起头,看着这而猩红的旗帜,一时入了神。这是一面,“唐”字旗。曾几何时,这就是雄霸天下与战不胜的象征。可这一刻,却透出如此的凄凉与惨淡。萧云鹤缓缓的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这是一个,生死局。”楚彦一时没回过神来,疑惑问道:“什么?”萧云鹤牵动嘴角,仿佛是在冷笑,仿佛是在凄然落寞的笑,缓缓说道:“我说,这是一个生死赌局。”楚彦不解,追问道:“此话怎讲?”可不是么,眼下大齐还有什么资本来赌?奉天县中,不过只有五千缺粮少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