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想想……这一想,钟南风就一直想到了董家口,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答复自然更谈不上。
至于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众人竟是在石门城过的,汪孚林和小北夫妻以及沈家叔侄俩,这都是第一次在外头过春节,感受到的是和从前那般富贵喜庆气象大不相同的气氛,至于其他人感触则是没那么深。虽说过年期间还在外头不能和家人团聚,难免有点感伤,可这一路行来那丰厚的打赏,也让每一个人都觉得对得起路上这般辛劳。
而到了董家口,辽东就已经近在咫尺,毕竟,山海关就是蓟镇和辽东的分界线。
相比之前跋山涉水经过的那些关口和堡寨,汪孚林这一行人还在路上,就已经听几个向导说明了董家口的不同。驻守这里的,其中有不少都是当年从南边调来的浙军,不乏戚家军嫡系。尽管人数约摸只有数百,但为了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他们当初北上的时候全都带着家眷,和原本的驻军的家眷加在一起,竟是使得地处偏僻险峻的董家口关城有几分兴旺气象。
董家口关城也是蓟镇第一批修缮完毕的关城,隆庆五年完工,而且附近的长城从最初的次边规模提升到了大边的等级,也就是说,是一级边墙。
正因为这座关口的规格颇高,所以驻守此地的不是千总,而是守备。而且,当汪孚林一行人入城的时候,却得知了另外一个很不小的消息。山海路参将吴惟忠,这一日竟是正在董家口视察!戚继光从东南带到蓟镇的原戚家军将领中,胡守仁、吴惟忠、楼大有、叶思忠是最知名的,但后两者都是千总把总一层的中级军官,而胡守仁和吴惟忠却早就进入了高级军官序列,而除却胡守仁之外的其他三人,都是出自义乌。
相较于之前叶思忠避而不见,众人入城没多久,便有一队亲兵过来传令,道是吴将军宣见,指名了要见汪孚林和沈懋学。发现自己又没份,沈有容简直是郁闷得无以复加,叔父和汪孚林一走,他和其他一行人跟着亲兵前往宿处的时候,便是始终沉着一张脸。等分配屋子的时候,他瞧见之前汪孚林介绍过的小北正带着碧竹要进屋,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念头,突然追了上去。尽管还没到门口,他就被人拦了下来,但他也看到小北诧异地回过了头。
沈有容转身冲着自己那些随从打了个眼色,见这些沈氏家丁训练有素地各归各屋,他方才压低了声音道:“少夫人,我有事求你。”
小北这一路上常听汪孚林说沈家叔侄如何如何,又听说沈有容要从军,心里很佩服他,此刻虽觉得意外,想了想还是点点头让人进了屋子,但除却碧竹之外,她少不得又叫上了李二龙在旁边陪侍。可是,等到她在主位坐定,沈有容那突出其来的称呼顿时让她的笑容一下子定格了。
“婶婶,求你出面向汪叔叔说个情,我只是求他在叔父面前替我讲几句话,让叔父答应我从军而已,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为什么就不肯答应?”
又不是同姓同族,更不是亲戚,哪来的汪叔叔,我又是你哪门子婶婶?
小北在家被金宝叫声娘那也就罢了,毕竟这是早就有心理准备的事,可年纪轻轻就被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叫婶婶,她实在是很想翻白眼。就因为沈懋学常常叫汪孚林贤弟,平辈论交,沈有容平日都管汪孚林叫汪公子,刚刚叫少夫人也没什么问题,可现在这称呼真是……好容易调节了心态,她想到汪孚林之前话里话外透出的口风,当下就咳嗽了一声:“其实这件事他不是不答应你,而是觉得,你叔父肯定会答应你的。”
“啊?”沈有容不想得到的是这么一个回答,呆滞了片刻方才不可思议地说道,“可叔父之前对我的课业都抓得很紧,还常常拿大哥在进学的时候考了第三,一下子就进了宁国府学的事来敲打我,他怎么会让我去从军?”
我怎么知道,反正汪孚林是这么说的!
小北暗自腹诽,看到沈有容一副乞求的模样,她想了想汪孚林之前对汪道昆提条件的时候,一说要她同行,二说要去辽东,她心中一动,故意仿佛为难似的蹙起眉头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勉强答应道:“好吧,我替你再去问问他。不过,还希望你能答应一件事。”
仿佛是生怕沈有容多想,她立刻补充说道,“相公虽会几手剑术,但却因为之前********都在读书上,自然远远不及你叔侄的造诣。但他此去辽东,其实是特意向伯父汪侍郎请求的,毕竟辽东和蓟镇只直面鞑虏之患不一样,辽东一面正当察罕儿蒙古,一面是泰宁卫,一面正对女真,常常不得不面对各部合击的局面。相公颇有平虏之志,若是到时候有机会,还请沈公子能够助他一臂之力!”
“这还用说?如果有那一天,我当然都听汪叔叔的!”沈有容还以为是什么为难的大事,一听这正是自己平生所愿,他立刻兴高采烈一口答应了,随即一揖到地,“多谢婶婶。”
小北想起当初汪孚林因为叫吕光午师兄,而调侃自己该叫汪叔叔,现在自己连听到两声婶婶,只觉得心头那种复杂感着实是任何语言都表述不出来的。她勉强端着仪态,直到沈有容神采飞扬地告退离开,她又少不得谢了刚刚请来助阵外加帮忙避嫌的李二龙,直叫李二龙受宠若惊连道不敢。
等两人都走了,她这才冲着碧竹抱怨道:“这位沈公子和汪家又不是亲戚,大可和他叔叔各论各的,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