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取得地保奴的信任,得以混入元军之中,不过要趁机救出一干俘虏,却是希望渺茫。夏子凌不敢托大,只好与阿札施里等人一同安分守己跟随地保奴队伍行进,希望待朱椿率队赶过来之时,能里应外合,一起捉了地保奴,救出众人。
不过蓝嫣头日受了惊吓,夏子凌担心她一时冲动做点什么傻事,第二日天一亮还是来到她附近,伺机给她递了个眼神。
彼时,蓝嫣应是昨夜气狠了,天亮时才眯了一会,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眼睑下挂着浓浓的黑眼圈。
见夏子凌身着蒙古人服装靠近,她本欲发作,夏子凌却适时抬头朝她眨了眨眼睛。上次身份被识破之后,蓝嫣对夏子凌印象极深,虽然衣着打扮换了,却仍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蓝嫣倒也不算太笨,只愣了几秒之后便领悟到夏子凌装成蒙古人混进来定是来救他们的,遂乖乖低垂了视线,安静下来。
夏子凌默默叹了口气,但愿这次的事情能给蓝嫣长点教训。
然而夏子凌满心盘算着这么蒙混着靠近元廷大帐,等朱椿援军一到再与地保奴撕破脸一决胜负,却不想地保奴决计不是个好应付的主。第二日刚向东北行进了一会,地保奴突然决定改变行进方向,转而向西北行进。
夏子凌是知道元廷位置的,地保奴这么走,明显是南辕北辙。但是面上他却不能说什么,毕竟他们的说辞是他们是从辽东而来,又岂会知道地保奴带领他们走的路线不对?夏子凌担心地保奴已经怀疑他们的身份,遂与阿札施里商量让其前去探探虚实。
于是,行军之中,阿札施里故意蹭到地保奴身边套近乎道:“地保奴哥哥,你这次出来定是领了皇命吧?”
“……”地保奴皱了皱眉,“不是叫你不要哥哥哥哥的叫我吗?我才虚长了你一个月。”
“哦,”原来地保奴真的比自己大啊,阿札施里不为所动,继续道:“那你此番出来所为何事?可否告知我一二呢?看你带的人马也不多,恐怕不是专程来追缴明军的吧?”
“这个……此番出来,我是为了执行父皇交托的秘密任务,具体内容,不便相告。”
其实地保奴带人出来,哪里有什么任务,不过是见不得他那母妃如此生死存亡的档口,还要庆生祸国,索性出来躲一躲,眼不见为净而已。现在看来,他这出来的,倒是正是时候……
阿札施里打探到消息之后,将马放慢脚程,待得回到夏子凌身边,见地保奴离他们有段距离,才道:“地保奴说他此番出来是执行天元帝交托的秘密任务的。”
秘密任务?脱古思帖木儿深信明军已经撤兵,正在大肆为爱妃奴雅大摆筵席庆生之际,以他对奴雅的宠爱,定然要让儿子一同参与庆典,怎会交托什么任务给地保奴呢?地保奴这话一听就是忽悠的。
夏子凌当下觉得他们这混入敌营的行动凶险不已,赶忙对阿札施里说到:“不好,地保奴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我们速速撤离!”
阿札施里却还没想通,兀自楞道:“不会吧,刚才他与我交谈,神色正常,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不管了,听我的,快走!”地保奴果真是个厉害角色,现下危机关头,夏子凌也没有时间再给阿札施里分析一番。火速策马来到蓝嫣身边,砍断绑缚蓝嫣的绳子,将她拽上马来,就要调头奔走。
如此危机关头,他虽不忍将王庚等人留在虎口之下,却也没有办法顾及那许多。从军总是有风险了,若是不幸殉职,洪武帝自会厚厚封赏,说他自私也罢,他现下只能顾得蓝嫣一人了。
阿札施里虽不明所以,见夏子凌行动,也不含糊,带着身边十余骑跟随夏子凌,准备开始向东南方向逃跑。
然而地保奴早有准备,说时迟那时快,夏子凌等人的马还未跑出三丈,地保奴已经调集了人马,封住去路,几十骑兵团团将夏子凌等人包围起来。
地保奴策马上前,道:“阿札施里弟弟,这一日来你演戏也演得挺辛苦的。为兄正想与你一同演到底,何必这么早早就自己拆了台呢?”说罢,侧头转向夏子凌道:“这位壮士,敢问尊名?想来你定是这一队人的首领了吧?”
夏子凌:“……”如此聪明之人,生在气数已尽的北元,真是埋没了人才。
阿札施里见跑不了,索性换回了一副高傲的表情,摊开问到:“地保奴,你是怎么发现的?”
地保奴轻笑,“呵,怎的不叫‘哥哥’了吗?”
既然已经穿帮,阿札施里也不掩饰,怒道:“哥你娘个巴子,老子给你几分颜色,你还准备开染坊了?”
“哼,”地保奴轻哼一声,懒得与他计较,径自道:“你等破绽百出,我想这位壮士已经知道问题所在,不过好弟弟,难得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给你说上一说,我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吧。”
“其一,如果明军真的已经撤兵,何以会留下这么一大堆闲杂人等,以及板车粮草在捕鱼儿海畔?我找到这粮草部队的时候便已知道,明军定然隐匿了行踪,伺机突袭,或者是……在我离开的时候,已经突袭得手了。”
“其二,我素来对人过目不忘,我与阿札施里虽然多年未见,却仍然记得他当年是年少倨傲之人,何以会与我如此套近乎,这反倒让我起了疑心。”
夏子凌点了点头,这一点,确实是阿札施里画蛇添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