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去指导站,指导站也做不了这样的手术!”女医生是卫生系统的人,对县里的情况比较熟悉。计生指导站只是计生委下属的事业单位,只能做一些简单的计生手术,并不能算作正规医院。
卢向东赶紧说道:“董乡长,送县人民医院吧!”
董长宽的态度很坚决:“不行!必须送指导站!”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何红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流满面:“董乡长,儿子我不要了,救救我婆娘吧!”
别看他对女人凶巴巴的,其实夫妻感情很好。
董长宽迟疑了一下,还是不肯松口:“县里要是追究起来,这个责任谁能承担!”
看着何红军人高马大的一条汉子哭得稀里哗啦,卢向东感到一阵心酸,忽然咬牙说道:“送人民医院,责任我担!”
女人痛苦的呻吟声越来越大,女医生也开始手足无措:“你们别争了,再拖下去,就算县里只怕也来不及了!”
卢向东脑海里灵光一闪:“打电话,请县里派救护车!”
女医生苦笑道:“县医院哪那么好说话,这么远的路,不可能派救护车。”
“别再耽搁了!你们赶紧送她上车,电话我来打!黄主任,你跟着一起去!对了,把面包车的车号告诉我!”眼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将在自己面前逝去,卢向东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直接代替董长宽发布起命令,竟也忙而不乱。
实际上,谁也不想闹出人命,只是有些人已经意识到情况紧急,有些人还心存侥幸,有些人更麻木不仁。
董长宽最担心的是计划生育一票否决对他个人的影响,既然卢向东愿意承担责任,他便选择了冷眼旁观。至于卢向东究竟有没有资格担这个责任,他暂时还不会去考虑。因为,抓超生抓出人命的后果,他同样承受不起。
黄红兰倒是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卢向东的命令,指挥村里的几个壮小伙弄来一副担架,把何红军的女人抬上车。
何红军也要跟过去,却被卢向东喝斥住了:“何老二,你给我站住!你留在家里,照顾着两个小的,你老婆那边有黄主任帮你看着。”
卢向东早看到窗户上挤着两个小脑袋,还能听到嘤嘤的细微哭声,应该是何红军的两个女儿听从妈妈的吩咐,躲在屋里不敢零级大神19181出来,又被外面的动静吓得够呛。
何红军还想说什么:“卢支书,我……”
卢向东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你要是敢去,我就不管你们家的破事!”
何红军跺了跺脚,转身进了屋内。
从这里到县城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卢向东也不知道是否时间来得及。刚才何红军挥舞菜刀的情景,仍令他心有余悸,他实在不敢让何红军再跟到医院去添乱。
这时,龚进跑了过来:“卢支书,车号我抄在纸上了。”
卢向东抓过纸条,大声喊道:“龚连,村部电话钥匙!”
龚连一拍脑袋:“钥匙在龚支书那里,我这就去取!”
“算了,来不及了!”卢向东一边跑,一边大声说道,“我先撬锁,回头你买把新锁换上,钱算我的!”
董长宽看着卢向东的背影,忽然冒出一句:“卢向东,你要对你今天的行为负责!”
也不知道卢向东有没有听见,反正他脚步不停,一路飞奔而过,围观的村民纷纷让开,自觉地露出一条夹道。这下从村东跑到村西,村里只怕再没几个人不认识卢向东了。
卢向东冲进村部,顾不上喘口气,抓住电话盒子上的铁锁使劲一扭,硬是连搭扣都扳了下来。
“喂,县人民医院吗?请问姚院长在不在?”卢向东迫不及待地抓起电话,当初出院的时候姚立新给他留了号码,让他有事情随时可以来找自己。
“姚院长在做手术,请稍等。”接电话的是个陌生男子。
过将近三分钟,人民医院院长姚立新的声音才传了过来:“你好,请问你是哪里?”
今天是星期天,姚立新本来应该休息,因为有一台比较重要的手术要做,否则他还接不到这个电话。
卢向东住院的时候,姚立新几乎每天都要来探望两三次,反复询问卢向东身体恢复的情况,因此对他的声音,卢向东非常熟悉:“姚院长,您好。我是环保局的小卢,卢向东,您还有印象吗?”
姚立新在电话里的笑声很爽朗:“是小卢啊,怎么样,身体还不错吧。今天打电话给我,有什么急事吗?”
“姚院长,是这么回事。”卢向东顾不上寒暄,赶紧说道,“我在青山乡尖沟村挂职村支书,村里有一个产妇大出血,乡里做不了手术,我向您求助来了……”
电话里,卢向东故意隐瞒了产妇超生的事实。当然,他这样做完全是多此一举。因为医生毕竟不是计生工作者,他们的首要职责就是救死扶伤。
姚立新不等他说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放心,救护车三分钟内出发!”
“他们坐一辆面包车,您记下车号。”报完纸条上的一串号码,卢向东终于松了口气。
放下电话,卢向东一屁股坐在长条凳,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久久回不过神来。今天这件事,究竟做得对不对,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计划生育是一项基本国策,不实行计划生育,人口就会爆炸式增长,国家就会不堪重负。其实,人多地少的矛盾在尖沟村就已经显现出来。虽说种地的收入很低,但是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