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已经是秋日,越近北地越是寒冷,虽然马车上面的车帘极厚,挡了不少风。但后面的一段路,为了赶时间,就连沈采薇都已经弃了马车改换策马。风声凛冽,吹得肌肤既干又疼,每日夜里歇下的时候,沈采薇都要悄悄用美人镜洗一洗面,即使如此,她的脸还是被风吹的又红又疼。
晚上休息的时候,众人搭了帐子宿在野地,沈采薇和李景行因为是夫妻用的自然是同一个帐子。
夜里风凉,凉气森然,沈采薇稍稍擦洗一番后便有些怕冷似的缩在李景行的怀里,她闲极无聊,先是拉了拉他乌黑宛若檀木的长发然后又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他的面颊,很有些嫉妒:“你的皮肤怎么比我还要好......”
李景行唇角扬了扬,垂了眼看她,见她面上确是被风吹的又干又红,想起她这些日子随自己一起风餐露宿,心里倒是十分心疼的。他蹙眉想了想,便从怀里取了香膏,替她擦了擦面。
他动作十分轻柔,一点一点,倒是叫沈采薇的面上红晕更显。好在帐中光色晕晕,倒是看不分明。
沈采薇不太好意思的眨了眨眼,纤长的手指不自觉的动了动,顺着李景行五官轮廓轻轻描绘,最后落在他的眼睫处。又长又卷的眼睫在她手上轻轻的动了动,有些痒痒的,使她不自觉得显出几分笑意来。
李景行刚好擦完香膏,顺手把她的手给拉下来,十指交握,掌心贴着掌心,轻轻叹了口气:“早点休息吧,明天就到居庸关了。”
到居庸关,他们就要分开了——沈采薇留在居庸关里,而李景行则是率城中的五千兵马去大同与彭老元帅汇合。再见面,还不知要什么时候。
沈采薇听到这里身子也顿了顿,她想了想,仰头凑到李景行的耳边悄声怂恿道:“他们估计都休息了,我们出去走一走吧?”
她吐气如兰,热气好似扑在耳边。李景行的耳廓微微有些红,点了点头,扶着她起了身,一起出了帐门。
这时候的环境污染远没有现代那样严重,这样的荒野里面,四下静谧,仰起头就能看见熠熠的群星和皎洁的明月。月辉如流水,星辉似薄纱,朦朦胧胧的罩在荒野之上,这样寂寂的长夜都显出荒凉的美感来。
沈采薇颇有些难为情,像是做贼一般的拉着李景行的手悄悄走了一段路,待离营帐有一段距离了,方才稍稍缓了声气,拉着李景行快步走了几步,深深吸了口气,开口感慨道:“这里看夜空,还真有‘手可摘星辰’的感觉。”
李景行被她的表情逗得一笑,拉了她一把:“行了,又不是没见过。”李景行还学过一点星象,倒也会观星,看着星空的时候反倒更理智些,没有那么多诗情画意的想法。他的目光反倒落在沈采薇的面上,见她笑意盈盈,容色清艳,反倒起了一些情思,忍不住缓了声音,轻轻道,“去那边看看吧,我抱你上树看看。”
不远处确实有几颗树,只是秋天落叶,枝桠光秃秃的。如果树木有选美比赛的话,那几颗树大概连初赛都进不了。
沈采薇看了一眼,嫌弃道:“那树受得住两个人的重量吗?”想了想,她干脆拉了李景行的手,席地坐了下来。荒野上的草早就枯黄了,夜深露重,一坐下,衣服上面都沾了湿漉漉的露水,颇有些湿冷。沈采薇倒是不在意这个,她少见的文艺了一把,托着腮看着夜空,期待的道,“要是这场仗打得快一些的话,等春天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回来了。路过这里,也许漫天遍野都是野花呢。”
李景行瞧她一眼,忍俊不禁:“你看这地方是长花的地方吗?最多长一些草罢了。”
沈采薇瞪他一眼,抱怨道:“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美好想象吗?”
李景行正经的点了点头:“自然有的。”他深深的看入沈采薇的眼睛,眼中好似染了一层薄薄的星光,“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正好可以带你和我们的孩子去游山玩水,赏尽天下美景。”
沈采薇自动过滤掉“我们孩子”这四个字,随口道:“你才及冠,怎就想这些?一点没有‘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杀尽敌寇兮觅个封侯’的野望?”游山玩水、赏尽天下美景,这不是老年人的梦想吗?
李景行拉了她的手在手心摩挲,轻声笑道:“若能打退戎族,大越就真的算是四边皆安了。家国家国,国已安,自当安家。”他的笑声仿佛融在那脉脉的月光里,只把人心都捂得温热了。
沈采薇红了红脸,慢慢得靠在他的怀里,许久才小声道:“那,等我们回来就要个孩子吧。”男子二十而冠,寻常人大概早有子嗣。到时候并无杂事,自然可以要个孩子。
她就靠在李景行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声,这样的凉夜也依旧有一种被烈火簇拥的灼热感,仿佛整个人都是蜡做的,要融了一般。
那天晚上,他们两人畅想未来,都有些动了情,回到营帐的时候自然又有一番甜蜜。最欢喜的时候,她抱住李景行,依稀可以看见眼前一片白光,即使是在营帐里面,都仿佛可以看见那漫天的星辰,熠熠闪烁,身心皆静。
事后,她倦极的靠在李景行的怀里,打了个哈气,轻轻道:“要是个女儿,可以叫静辰......”
李景行把“李静辰”这三个字念了一遍,正要说话却见怀中的人已经睡沉过去,只得吻了吻她的额头,自语道:“那就叫静辰......”
第二日,他们加快行程,傍晚时分果是到了居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