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阿玛并没有特意压低声音,而含晖堂门的隔音效果只是寻常,自然宜萱听见了,年福晋也听见了。
宜萱看着年福晋蹙起的眉头,不由笑了:“年福晋莫不是觉得阿玛这番话是出自心声吧?”——那一板一眼的话里,宜萱都能听得出一个字,就是“假”。
阿玛说就此揭过,可弘昀的死,真的能从她心中揭过吗?——当然不能!
阿玛说请嫡福晋不要再自残,表面上是关心她的话,可宜萱却听出了警告的意味。
阿玛也看到了,看到她的嫡妻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自残身躯。纵然阿玛自己是个心狠手辣的男人,也她绝不希望自己的女人也和她一样心狠手辣!!
大约是越狠的男人,反而越希望自己的妻子温柔善良吧。
可惜,嫡福晋从来都不是良善妇人。
从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更不会是!
所以,阿玛和嫡福晋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就如破镜无法重圆,覆水再也难受一般。
宜萱勾唇笑了,她笑着看着年福晋那张如花的容颜。
随后,年福晋也笑了:“郡主的意思,我明白了。”
李福晋年年避暑都是住在圆明园的长春仙馆,此地山环水绕,倒是风景极佳,只是地方略有些偏远。
宜萱与年福晋一同赶到长春仙馆的时候,额娘已经擦干了脸上的泪痕,但一双眼睛仍然是红肿的。
此刻过了最激愤的关头,额娘显然是已经冷静下来了。
宜萱会心一笑,便上前坐在她身侧,同时唤了额娘贴身伺候的丫头去沏茶待客。同时吩咐刘嬷嬷抱着盛熙去弘晋哪儿。
年福晋也选了靠近的一个圈椅坐下,用了茶,她并不说什么安慰的话,反而说了一句有点莫名其妙的话:“我曾听人说,李姐姐生弘昐阿哥是早产。”
李福晋也是一愣,嘴上只回答道:“是刚满七个半月。”说罢,眼底微微一黯,早产,或许也是弘昐三岁就夭折的重要原因吧?
年福晋笑了:“可巧了,我生四格格也是七个月多一点。”
宜萱听得心头咯噔一下,莫非当年弘昐的夭折也并非偶然吗?!她只看到自己额娘的拳头骤然攥了起来,她眼中迸射出难以掩藏的怒意,“昐儿他只是四爷的次子啊!”——庶出的次子根本动摇不了嫡长子的地位!!
宜萱见状,便道:“不管事实如何,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就算真的是她所为,也不可能找到证据了。”——其实弘昀之死,何尝是有证据的?若非阿玛疑心了,若非嫡福晋慌不择言口吐破绽,只怕也是要被时间所遗忘和掩埋的。
嫡福晋那时说得不错,她从未谋害阿玛的子嗣。她当初在生了弘晖之后,只不过是用了些微妙的手段,让额娘早产罢了。当时额娘身子的亏损本就没有完全将养回来,再加之早产,自然孩子格外体虚。而一个身体虚弱的孩子,会夭折掉,本来就很正常不是吗?!
一如之前的四格格,也是和当年弘昐一样,一场小病,便夺取了她的性命。
宜萱不得不承认嫡福晋在治理后院的手段,当然更厉害的是,她竟然没有被任何人查到任何证据。
年福晋眼中突然满是泪花,她伸手握着李福晋的手,道:“我与姐姐都曾被蒙在鼓里。现下,素毓愿与姐姐同进同退。”
李福晋郑重点头:“这番话,正是我想对妹妹说的。”
年素毓与李淑质的正式结盟自今日而起,直到年氏走到自己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