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医士微笑道:“庶福晋的胎相一切安好,脉象上来看,并无早产之像,只需照旧服用十三太保即可。”——所谓庶福晋,是对侍妾格格尊称,虽说前头加的那个“庶”字不好听,却也比“格格”称号体面多了。钟氏身怀六甲,徐医士自然很客气。
钟氏听了这话,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五日一请脉,她每次都要问这个,但是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担心了,于是,钟氏小声地道:“能否请医士给我开个能叫胎儿安定的药?”
徐医士一愣,他忙问:“庶福晋的意思,莫非是希望肚子里的孩子晚点出生?”
钟氏急忙点头,又忙叮嘱道:“当然是首先不能伤害到孩子!”
徐医士想了想,也明白了这个出身卑微的庶福晋,是不生怕叫嫡福晋董鄂氏心里不舒服啊,便点头道:“奴才明白了。”——反正晚生些也不会有害处。
见徐医士写好了新的药方子,钟氏忙叫贴身侍女,拿出了自己积蓄的五十两银子来,赏赐给徐医士。对于钟氏这么一个侍妾来说,能攒五十两银子已经是很难得了,这还得多亏了她有身孕,李福晋和三贝勒赏赐不少,嫡福晋又给她双倍月例,才能有些许积蓄。
这头钟氏换了新的药方,那里盯着孙嬷嬷立刻就知道了消息,毕竟弘时的院子就那么丁点大的地儿,只要有心,什么东西都瞒不住。何况是管着一应侍妾格格的嫡福晋,想要知道消息,就更简单了。
孙嬷嬷捧着药方,老脸上满是欢喜之色:“福晋,徐医士给钟格格开的这个药方子,奴才去查了!若是持续服用,最少能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晚出生半个月呢!”
“当真?”董鄂氏听了,顿时欢喜坏了。“可是……我和那个徐医士也没什么交情啊!他为什么要帮我?”
孙嬷嬷笑着道:“三贝勒早晚是世子,福晋也早晚是世子福晋。这个徐医士,不过是想早点巴结您罢了!”
董鄂氏笑容满面地道:“那还算他有心……”董鄂氏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对孙嬷嬷道:“你去封五百两银子。私底下偷偷地打赏给徐医士,算是表彰他的一番忠心!”
“是,奴才这就去!”孙嬷嬷躬身道。
弘时如今妻妾同孕,他自然少不得暗地里叫人盯着点,虽然他不觉得嫡母乌拉那拉氏现在有本事伸手。可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入夜时分,那张徐医士开的药方子被放在了弘时的案桌上。
弘时得之了白天发生了一系列事情,难免有些气恼。在他看来,钟氏打赏为自己看护胎相的医士,自然没什么不正常,可嫡福晋暗地里偷偷赏赐徐医士那么一笔不菲的赏赐,可就耐人寻味了!
弘时久在阴谋圈里混,所以难免便容易往不好的方向去考虑。所以略一思索,他就认定了,肯定是自己的嫡福晋买通了给钟氏照顾胎相的医士。让他特意开这么一副安定钟氏胎相,让钟氏晚点生孩子的药方。
再确定了药方无害之后,弘时忍着一口气,把药方子扔进了火盆里,付之一炬。
毕竟,董鄂氏不是要害钟氏,也不是要害他的子嗣。——弘时暗暗劝着自己。
可弘时忍不住还是有些恼怒,钟氏的月份本来就比你小,十有八九肯定是要比你晚临盆的!你用得着做那么多无用功吗?还是你为了“万无一失”,竟然耍起了这种手段来!你为了让自己早生下嫡长子。都可以买通医士,那要是钟氏的月份比你大许多,你又会怎么办?是不是要让医士开一个堕胎的药?!
不得不说,弘时阴谋论太深了点。可人心底里的怀疑。就是越撕越大。
这时候,小景子小心翼翼走上前:“贝勒爷,嫡福晋哪里说,晚膳已经备好了,请您去用呢。”
弘时不悦地道:“就说我乏了,不去了!”
“嗻!”小景子自然不敢置喙什么。忙派了个侍女去同知。
后院正房中,董鄂氏挺着个大肚子,看着满桌子的菜,神情萧索。孙嬷嬷忙劝慰道:“福晋,这些日子,王爷教导贝勒爷政务,自然是格外忙一些的。”
董鄂氏勉强笑了笑,这才拿起筷子。
可突然,一个侍女快步进来,低声禀报道:“福晋,贝勒爷他……去了钟格格房里用膳。”
啪!!
董鄂氏抑制不住怒火,一把将筷子摔在了案桌上。贝勒爷不是乏累得都不来陪她用完膳了吗?怎么会有闲心去钟氏那里用晚膳?!
一时间,四周鸦雀无声,无人敢出半点声响。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福晋不开心。
弘时此刻看着钟氏饭桌上的几道菜,还算比较满意,虽然不是很丰盛,但荤素俱全,还有一碗牛乳燕窝。
钟氏此事才刚喝完徐医士新开的药,见弘时来了,才急忙上去请安,“贝勒爷,您、您怎么突然来了?”
弘时微笑道:“闲着没事儿,就过来看看你。”说着,他坐在了饭桌跟前,看了一眼那已经喝光了、只剩下些许药细渣的青花瓷莲纹碗,问道:“才喝了安胎药?”
钟氏忙笑着点头,“是。”——照着这个药喝下去,她就不用担心早产了!
弘时看着笑得开心的钟氏,不由有些无奈,罢了,或许有的人就是这么笨吧,弘时伸手刮了刮钟氏的鼻梁,轻叹道:“真是个小傻妞!”
钟氏傻了眼,“小傻妞??我、我……贝勒爷,可是我比您还大一岁半呢。”
弘时忍不住笑了,这个傻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