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九州清晏殿外如日中天旭日,宜萱道:“既然汗阿玛不想见我,我也不强求。”默默留下这句话,宜萱转身渐行渐远。
这句话,宜萱并不只是伤感而发,而是内心仔细斟酌才决定如此应对的。身为皇帝唯一的女儿,又怎么会不晓得他根本没有午睡习惯呢?!若是佯装不知,便显得虚伪了。
不如坦言表示自己明白他没有午睡,只是不想见她这个女儿罢了。
如此黯然离去,才是最好的应对法子,宜萱没有说什么“改日再来请安”的话,甚是也打算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会主动来九州清晏。
没错,她就是再利用汗阿玛对她的愧疚心理。虽然宜萱不觉得汗阿玛有对不住她的地方,当年所嫁非人,也不是汗阿玛的错,就算是,这些年对她的好,甚至容忍她和子文在一起,就足够弥补这一切了。
但汗阿玛并不这么认为,对宜萱,他只是个父亲。女儿嫁了个那样丈夫,如今却不能嫁给喜欢的男子,这一切都被他归咎在自己身上。
宜萱露出苦笑的神色,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不得不利用汗阿玛对她的愧疚心理。
不管他对额娘如何、对弘时如何,唯独对她,宜萱没有半个资格抱怨,大清多少皇帝亲生的公主,远嫁蒙古、克死异乡?又有谁向她一般如此得到皇父真正的疼爱?!如今,她却要利用这份疼爱。
但她并不后悔,夺嫡的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弘时败了,她和额娘都不会有好下场。何况,若弘时得不到那个位置,她便永远无法修炼到月华吐息诀巅峰,那样便永远回不到三百年后,再也看不到她亲生的父母……
她的父母……音容笑貌,现在已经有些模糊了,她真的害怕,在这个时代呆得久了,会忘记原本的自己,原本亲人。
突然鼻子酸酸的,眼里湿湿的,一滴泪落在了自己鹅黄色的衣襟上,晕染开一抹深色。
路已经走了一大半,她已经不能停下了。
翌日。
四贝勒弘历的畅园,是一处别致清凉的避暑园子,是去年雍正才赏赐给这个大病后一直体弱的儿子居住的。
畅园很小,目测只有二十几亩,但胜在精美,据说之前是年羹尧党羽胡其恒的别院,修建得很是精雅。内中以山为主,池水辅之,建筑反倒是不多。奇树佳木,蔚然成荫,芳草繁花,馥香飘然,湖上睡莲袅娜,锦鲤成群,水上架曲桥飞梁,以为交通,湖石假山,堆叠成峭壁、峰峦、洞壑、涧谷,配合流水潺潺,当真是清凉怡人。
弘历所居住的正堂,也只是寻常的面阔三间的屋子,因堂正对湖泊,所以唤作清水堂。
四贝勒福晋西鲁特氏亲自迎出来迎接,她蹲了一个福道:“爷这几日身子不适,不能出来亲迎,还请大公主见谅。”
宜萱微笑道:“我本就是来探望有病弟弟,若是叫他出来,反而病情加重,倒是有违我的本意了。”
进了堂中,便见弘历坐在西暖阁的罗汉榻上,手里拿着一卷史书,独坐床下,似乎是在看书。他身形瘦弱,面色依旧苍白,浑身透着一股病态。罗汉榻旁侍立这一个模样娇俏的女子,衣着打扮不俗,瞧着不是侍女,应该是侍妾。
弘历见宜萱进来,忙搁下书,上前来作揖见礼。
见他温文有礼,宜萱暗自更笃定了,这个弘历绝不是以前的弘历,从前的弘历可没有这般隐忍!
宜萱以家常的口吻道:“我不过是顺道来看看,也没带什么好东西。昨儿甘肃巡抚进贡的蜜瓜到了,便带了一娄来给你尝尝鲜。”
弘历微微弯身道:“多谢大姐姐。”
宜萱再度抬眼望了望那个模样娇美的女子,便问:“这是——”
西鲁特氏回答道:“这是格格高氏。”
宜萱“哦”了一声,这就是深衣侍妾啊!似乎就是后来历史上的慧贤皇贵妃高佳氏,果然姿色不俗,更是个娇柔到骨子里的女子。
高氏盈盈屈膝见礼,口称“万福金安”。
宜萱点了点头,看向举止端庄的西鲁特氏,微微一笑,便对弘历道:“做皇子阿哥的,哪个也少不得几个宠妾,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四弟成婚也快三年了,总得有个嫡子才是。”
此话一出,西鲁特氏露出感激之色,她这个四贝勒嫡福晋都快成了府中的摆设了!虽然自打成婚,她就不得丈夫喜爱,但做女人的,总是盼着后半辈子能有个依靠。
弘历微笑道:“大姐姐说的是。”——脸上完全没有不愉之色,反而很是认真而且一副听进去了的样子。
宜萱微微思忖,看样子寻常话是试探不出什么马脚来,便忽的道:“四弟在这园中可也给钱贵人供奉了牌位香火?”
弘历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凝结,但片刻后就恢复如常,他点头道:“自然,此事是汗阿玛应允的了。”
宜萱抿唇一笑道:“四弟的孝心,我素来知道。我今儿来,一是看看四弟,二来也是想顺便给钱贵人上几柱清香,聊表心意。”
弘历扬起一个亲善的笑容,“大姐姐贵为固lún_gōng主,何必纡尊降贵呢?”
宜萱忍不住暗叹,若是以前的弘历,断断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宜萱继续含笑道:“汗阿玛已经应允了,要追封钱贵人为嫔,如此一来,这好歹也是我的长辈了,我既然来了,上个香也没什么。虽然钱贵人在世的时候,与我有些不睦,但人都去了,自然一切烟消云散,四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