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旷日持久的连绵阴雨过后,除了天气比以往冷之外,一切又恢复到往年的正常水准,杨家埠又如往常那样干燥少雨。
一场时疫,不止庄稼几乎绝收,连家禽家畜都未能幸免。家畜还算好,家禽却病死大半,整个康平县辖下肉类价格居高不下,起码得好几个月才能缓过劲来。
这一次疫情波及范围很广,好在朝廷总体上应对得当,死亡比例不高,总体死亡人数却触目惊心。除去个别新发的疫症,其他疫症都有先例可循,纵使如此,因疫区众多,药材供给跟不上,不少人都属于买不到药而枉死。
这样大范围的疫情从未发生过,朝廷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当疫情大范围爆发时,朝廷一开始应对不及,等到反应过来时,疫区对症药材早就被抢购一空。
药材进了各自口袋,再想让人掏出来,那就相当于让他们将生存的机会让出去,有多少人会这么大方?真轮到自己,谁都不敢保证自己究竟会怎么做。
锦朝南方第一季作物在即将成熟时被大雨所毁,收成不过一二,好在没误了农时,第二季庄稼及时栽上,来日收成可期。只要之前没遇上水患,果腹当不成问题。
季宣和不知道北方其他地方如何,至少杨家埠附近,在这场史无前例的降雨之后,都种上了所有能种的粮食蔬菜,农户们并不至于太过绝望。
杨家埠是个渔村,半数以上家庭还兼职捕捞海产,就算遭了这么一场天灾,日子尚还过得去,至少生活比纯粹的农户要好过多了。
自从恢复正常秩序后,季宣和带着邵云辰在杨家埠转了一圈,发现一些年久失修的泥瓦房被雨水浇透,继而塌陷,这对村民来说算得上是雪上加霜。
在富户眼中,泥瓦房不值钱,对普通村户来说,却要攒上不少时日才能攒够起一间泥瓦房的钱。房子和田地算得上是农户最重要的财产,村民想盖新房子,少说也得准备个三五年才能成事。幸运的是,并没有哪家倒霉透顶到房子全垮了。
季宣和不由庆幸,自己出身不错,住的是两进的青砖瓦房,能经受住雨雪的考验。不然生在贫穷农户中,他还不得绞尽脑汁为生计奔波?
季宣和记得二舅来看他的那一年,杨家埠就有几家被雪压塌了房子,现在又有几间屋子被雨淋塌,百姓们的日子真是太难捱了,生命受威胁的程度比之现代要大太多。
现在气温正是一年中最高的时候,杨家埠村民抢着时间种植土豆红薯,蔬菜之类倒是能稍稍靠后一些。
由于穿越前辈们的贡献,粮食产量比历史上的要高出一筹,锦朝又是建朝不过百来年,正是兴盛的时候,百姓们多是一日三餐。如今康平县辖下连续两年粮食减产一到三成,今年收成更是少,就算家中不缺粮,多数村民仍自发开始实行一日两餐。
锦朝田地赋税不算高,碰到这样的灾年,对百姓们来说却也是一笔沉重的负担。因着此次灾害波及范围太广,朝廷除了对于洪涝灾区,疫症重区进行拨款拨粮赈灾之外,其他地方只免了百姓们一半税赋,总不能让朝廷一年都不收税吧?
本来田税应当由佃户出,邵云辰看着今年粮食收成实在是够呛,就让季家承担了一半的田税。季家两个庄子的佃户得到消息后,媳妇子纷纷拎着自家的山货海鲜上门感谢。
一场雨下来,不说庄稼,连蔬菜都毁得差不多,佃户们手中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这两样。对于这些谢礼,段妈妈没有推拒,痛快收了下来,不收还怕他们心不安呢。
季家有两架马车,一日季宣和突然想起要骑马。不知是没人想到,还是知道却没说,季宣和来锦朝近五年,他和邵云辰两人居然都不会骑马,这可不符合锦朝勋贵子弟的标准。
既然这日想到了这个问题,季宣和便叫来沈清齐山两人,让他们从头教起。季家的马匹都是成年马,用来拉马车的,自然并非什么名贵品种,普通的很。
由于季宣和才十一岁,人也就和马差不多高,不说段妈妈,连邱伯他们都不会让他冒险,最初只让季宣和坐于马上,由沈清拉着马缰,沿着宁庄慢慢踱步。邵云辰自是一样待遇,只不过牵缰绳的换成了齐山。
傍晚时分,晚霞映得天空五彩斑斓,晚风徐徐,一日暑气尽敛,正适合出门散步。
“沈清,你放开缰绳,在边上护着,齐山,你上我这匹马,仔细看着点。”邵云辰已经十四岁了,早熟得很,心智和成年人差别不大。他看着季宣和已经适应了马背,便让沈清齐山两人进行下一步,不放手季宣和就永远学不会骑马。
邵云辰在齐山护持下翻身下马,来到季宣和右边。
御马并非一蹴而就,必须循序渐进。一行四人沿着道路缓缓前行,夕阳的余晖洒在四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学了几日,季宣和夫夫就能驾着马慢跑。邵云辰不放心季宣和小小年纪就一个人骑马,每当季宣和想跑马,邵云辰就会和他同骑。季宣和在前,邵云辰在后,只要马不疯跑,邵云辰双手就从背后环在季宣和腰上,由季宣和控着缰绳自由奔驰。
季宣和夫夫是爽了,累的却是沈清齐山两个护院。谁都不会放心刚学会骑马的新手自由奔跑,每当主子们跑马,两个护院都得轮流骑在马上为他们护航。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季家就这么两个主子,万一他们出点什么事情,季家也就倒了,无论如何,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