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蒋诗韵带着春兰姐妹赶过去时,厨房里密密麻麻站了足有七八个膀大腰圆的粗壮妇人,有的抱着胳膊跐着门槛儿剔牙,有的坐在盆边洗涮。
春桃是个活泼的,一见这架势,立马兴奋起来,“哈,没想到大老爷家这么气派,一个厨房都用这么多的婆子!”
蒋诗韵抬头数了数,不由冷笑,“大伯父家是堂堂的正四品少詹事,家里主子下人的总有个百八十口子吧。这几个厨娘怕还不够用呢?”
她正话反说,春兰倒是听懂了,春桃哪里听得出来?
就“啊”一声又问,“大老爷家这么厉害啊?能养着这么多下人?不过我看大太太今儿去接我们,跟车的统共也没几个人啊?”
春兰就拿肘子拐了妹妹一下,“你懂什么?人家大太太那叫低调懂不懂?”
蒋诗韵听见“低调”这词儿差点儿没有喷出笑来,心想春兰这丫头真是好学,自己一路上说了几次没想到就让她给记住了。
这词儿用得好,可不是低调吗?
这几个婆子显然被事先嘱咐过,一个个低了头只管干自己的,听见说话声都没有人理会。
既然山不就我那就我来就山吧。
她蒋诗韵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嘴角噙着一抹笑,她拎着食盒施施然地走上前,自我介绍着,“各位妈妈辛苦了!我是府上才来的二老爷的女儿,看这天晚了,肚子饿了,就来厨房里找点儿吃的!”
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找东西吃!
良久,那位跐着门槛儿剔牙的婆子才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不屑地说道,“侄小姐初来乍到,怕是不知道我们府上的规矩!”
蒋诗韵脸上挂着淡笑,不动声色问她,“不知道府上有什么规矩?”
那婆子看起来是管厨房的头了,斜睨她一眼,带着一副城里人看乡下人的高高在上,“我们府上的规矩就是过午不食!”
说罢,她一脸讥笑看着面前三个瘦不拉几的小姑娘。
太太刚让人来吩咐过了,不能给她们一点儿吃食,谁让这些人不知道天高地厚!
“哦?是吗?”蒋诗韵不恼不怒,风轻云淡地笑了笑,“我们穷乡僻壤来的人果然不知道京里的规矩这么多!”
见那婆子脸上一片了然,她顿了顿换上一副怯懦的表情,“妈妈能不能给我们几盘子点心?我娘还病着呢,这万一饿出个什么好歹来岂不是要麻烦大伯母请医问药的?”
笑话她没见过世面么?
哼!
狗屁的过午不食的规矩!
就算是府里真的过午不食,钱氏也不会委屈了自己和两个女儿的,晚上怎么着也有些小食垫补的。
她才不相信这鬼把戏!
那婆子不妨这姑娘如此难缠,已经说过了过午不食了,她还厚着脸皮要点心?
她不由烦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真是乡下来的,猪一样能吃!我们太太和小姐晚上都不吃东西的。”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蒋诗韵冷冷一笑跨上前一步,双手叉腰狠狠地瞪着那婆子,“骂谁是猪呢?是大伯母给你的胆子还是大堂姐,啊?”
那婆子冷不防她冲了上来,又一副凶巴巴母夜叉一样,心里发虚,身子就往后一仰,差点儿没有被门槛儿给绊倒睡个狗吃屎。
她身子晃了晃抓住了门框才勉强站稳,恼羞成怒地指着蒋诗韵,“你个小贱蹄子,敢这么对老娘咋呼?”
反正太太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在这府上连下人都不如,她自然没什么好怕的了。
蒋诗韵见她终于动怒了,心里暗暗叫好,就是想激怒你,蠢东西!
“老虔婆,敢骂我是贱蹄子?告诉你,我和这府上的小姐可是堂姐妹,骂我就等于骂她们!”
她一手点着那婆子的鼻子,另一只手对着身后的春兰和春桃一摆手,吼道,“替我教训教训这不知死活的老东西,敢骂大堂姐和二堂妹贱蹄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婆子一听急眼了,她什么时候骂过大小姐和二小姐贱蹄子了?
正要张开大嘴巴和蒋诗韵吵几句,春兰和春桃两个就窜上前来。
她们早就被这府上的做派给气得不行了,闻听按捺不住地撸了袖子上前,左右开弓就甩了那老婆子几个耳光子。
她们手底下都有两下子,下手更一点儿都没有留情,那婆子被打得眼前金星乱冒、唇角出血。
她吃了这么大的亏,哪里咽得下,嘶吼着招呼院子里的婆子们,“小贱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还不动手吗?”
蒋诗韵一见众婆子拎着伸胳膊撸袖子的围了上来,仗着身子灵活,一脚踹开面前那头儿,三两步跳到了厨房里。
她一边对着春兰姐妹使眼色,一边大喊大叫起来,“救命啊,厨房里的婆子翻天了,要杀人了!”
这几个婆子并不全是厨房上的,不过是府里的粗使婆子,被蒋诗静叫过来要吓唬蒋诗韵罢了。
仗着有几分力气,哪里把这几个小姑娘放在眼里?
听了头儿的召唤,一个个不怕死地扑了上来,心想让你们几个小蹄子折腾,难道还怕你们不成?
春兰和春桃两个也跳到了厨房里,两个人胡乱抓过菜架子上菜就往外扔去。
蒋诗韵摸到了一筐子鸡蛋,心里乐得直冒泡儿,就手捡起一个就朝正往外爬的头儿脸上摔去。
“噗”一声,蛋黄蛋液流了那婆子满脸都是,糊住了她的双眼。
她一边搓着眼睛,一边骂骂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