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慢慢地低下头,回想起了从前的往事。
她的驸马,也就是西平侯,当年乃是武将出身。年轻气盛,意气风发,一身的戎装,更是衬托出那绝世的飒爽英姿。
和京中世家大族的那些斯文的子弟相比,浑身散发着阳刚。
这也是长公主青睐他的很重要的原因。
只是当年长公主生长子的时候,正逢边关不宁,占领了中原一百多年的元蒙人死灰复燃,在边疆兴风作浪。
她的父皇御驾亲征,驸马打前锋。
女人生产就是生死关头,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头胎更容易难产,长公主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生了两天两夜,还没生出来。
那种比死还难受的滋味儿,让她至今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可叹当时陪在她身边的只是她的乳母,皇后早薨,她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好在,那段艰苦的岁月终于熬过去了。到如今,她成了婆婆,将心比心,儿媳何尝不是那时候她的缩影?
同样地年岁,都是头胎,又远嫁京都,娘家人都不在跟前。
好在世子回来了,这也是比她当年强的地方。
蒋诗韵眼见着长公主垂下了头,再抬眸时,眼圈儿已经发红,就知道自己的攻心策略奏效了。
她冲着长公主点头微微一笑,就听长公主回身吩咐世子,“去看看你媳妇吧。这个关头,也别有那么多的讲究了。”
世子听母亲发话,哪里还忍得住?忙大步流星地过去了。
蒋诗韵露出会心的微笑,别过长公主,忙跟了上去。
东厢房里,动静大得惊天动地。
两个积年的接生稳婆正忙乱着,世子夫人身边的丫头出来进去,一盆盆的热水端了进来,一盆盆的血水又端了出来。
乍一见了世子爷带着一个姑娘进来。两个稳婆吓了一大跳,忙叫人往外推世子,“爷还请到外头等上一等,夫人这还刚开始呢。产房污秽。哪是爷们待的地儿?”
世子高大的身子往后退了两步,站定了,再也不动。
他已经看到了妻子苍白失血的脸色,那张脸巴掌大,典型的江南水乡出来的美人儿脸。只是如今却一分血色也无。白得像是刮过的骨头。
往日里,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紧紧地闭着,再也看不到她眼内的世界。
秀气的长眉紧紧地蹙着,疼得拧成了疙瘩。
这一刹那,世子赵合忽然恐惧起来。
先前还以为每个女人都要生产,每个女人都要经历这道坎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一见到妻子这副了无生气的样子,他害怕了。
生个孩儿这么痛苦,能让他还没疼够的妻子变成这个样子。他,真是罪该万死!
不管稳婆惊诧的目光,赵合径直冲到了世子夫人的身边,拉着她素白的手就呜咽起来,“素秋,我来了,你睁开眼看看好不好?”
床上的人儿无动于衷,只是眉头拧得更紧。
稳婆不满地看了赵合一眼,压着气儿给他解释着,“世子夫人身子太弱。方才阵痛疼得晕过去了。世子爷还请避开些,我们也好施为!”
这两个稳婆可是长公主花大价钱从宫里请来的,上到皇子王孙,下到百官世家。哪一家她们没去过?一生经手的婴孩也不知道有多少,早就见惯不怪了。
世子夫人这样的身子,她们还真是不大乐意接呢。往日里,她们接生的妇人临产时,哪个身子不是倍儿棒?
哪像这世子夫人,娇弱得跟朵花儿似的。生个孩子性命都难保。
如今世子又来添乱,这两个稳婆心里当然不痛快。
她们在宫里都是有脸面的,要不是长公主相请,就世子夫人这样的,她们还真的不乐意来的呢。
见世子一意孤行,两个稳婆没好脸子了,“还请世子爷自重,世子爷若是再呆下去,到时候世子夫人和孩子性命有碍,老奴们可就没法子了……”
当着人家产妇夫君的面儿能公然说出这样没有人情味儿的话来,蒋诗韵着实佩服这两个稳婆。
看来人家真是大有来头的。
淡淡地睨了那两个高傲的稳婆一眼,蒋诗韵不咸不淡地走近世子夫人的床前,道,“世子夫人如今这个样子昏睡,两位妈妈觉着还能生得出来吗?”
两个稳婆见蒋诗韵一身姑娘的装束进了产房,心里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她们憋着气,眼睁睁地看着蒋诗韵走到了世子夫人的床跟前,心里更是鄙夷。
这西平侯府真是绝了,竟然让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进产房?
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看在长公主的面儿上,两个婆子自是不好多说什么。可如今倒好,这丫头反倒蹬鼻子上脸,公然指责起她们了。
这还了得?一个毛丫头片子懂什么?还敢在她们面前班门弄斧?
一个马脸的稳婆就朝另一个圆脸的稳婆挤了挤眼,两个人心领神会,不安好心地相视而笑。
那个马脸的稳婆斜着眼盯了蒋诗韵一眼,阴阴地笑了,“敢情姑娘生过孩子?不然怎么知道世子夫人这个样子生不了?”
这话很是歹毒,一个姑娘家被人说生了孩子,这要是传出去将来还能做人吗?
可就这样,另一个圆脸的稳婆也没打算放过蒋诗韵,“姑娘这般说,是觉着我们不能接生,还是在咒世子夫人和她肚里的孩子?姑娘到底安的什么心?”
几句话,就给蒋诗韵头上扣了几顶大帽子。万一世子夫人真的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