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故皱了皱眉:“她又私自出宫了?这丫头也太不安分了,眼看着就要谈婚论嫁了,怎么还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似的,越来越任性!”
“我听说,父皇有意与科西国和亲,想要将一位公主嫁到科西国去。宫里的公主不多,已经到适婚年龄的更是少之又少。芷罗就算一个。”梁效欲言又止。科西国与岳梁国的风土人情截然不同,又路途遥远,芷罗若是真的和亲科西国。只怕这辈子都别想再回来了,他是看着芷罗长大的,对于芷罗有可能会去和亲这件事,他的心里是浓浓的舍不得。
梁故则不以为然:“皇室里的公主。和亲也是她们的本分,既然享受了公主的待遇。就要承担公主的使命,这一切都是为了岳梁国。”
这话说的太过公事化,听起来有点残酷,那个毕竟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梁效的心里有些不忍。
“芷罗过后可平安回宫了?”梁故突然问。
梁效愣了愣,才回答:“我亲自送她回去的,半路上她说她要去看六姑母。我就把她送到静安王府去了。说起来,我去探望六姑母时六姑母还拉着我向我打听现在梁都里有没有什么才貌双全的年轻新贵。好像是要为他们府上的凌柔郡主择婿。”
“凌柔年岁也不小了,该择婿了。”梁故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淡淡地说。
梁效点点头,见他懒懒的,就不再提。
两个人静静地坐着,一个斜倚在扶手椅上凝着窗外的月色沉思,一个端正地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的侧脸。
窗外,秋凉如水……
静安王府。
静安王朱培安与几个同僚吃过酒之后,回到家中,步履踉跄地向正房走去,才踏入院门就看到房屋的窗子上映着一道娴静温柔的影子,似正在翻书阅读,脖颈纤细,线条柔美,让他心中一荡,升起了许多美好的情绪。
丫鬟打起帘子,朱培安含着笑进入室内,走进东次间,见景阳长公主穿着家常衣服正坐在软榻上专心致志地翻看一本蓝皮册子,面前的炕桌上相同的蓝皮册子堆了大概十多本。
朱培安含笑走近,唤了一声:“琦儿。”
长公主梁琦似乎这时候才发现他回来,听了这一声连忙站起来,含着笑说:“王爷回来了。”一叠声吩咐丫鬟打水拧毛巾给丈夫擦脸,又叫人把小厨房温着的醒酒汤拿来。
朱培安见她忙前忙后,心里很是高兴,也不阻拦,在软榻上坐下,随手拿起炕桌上的册子,翻阅起来,这一翻阅着实愣了一下,因为手中的册子上竟然是一篇一篇年轻男子的肖像,肖像下面还有关于画中男子家世学识生辰八字性格爱好等方面的简介。
朱培安很惊讶,又将其他的册子翻开,炕桌上堆着的十来本册子竟然都是这种花名册,他明白过来,这些册子其实就是用来相亲的花名册,官媒人将适婚男子的简介和画像装订成册送到家中有适婚女子的府上,筛选之后再请男方家派人来相看,如果相看成功了双方就可以准备过六礼结亲了。
想到自家府中已经到了适婚年龄的凌柔郡主朱沐玥,朱沐玥对梁琦这个继母的态度是那般恶劣,梁琦却待她视如己出,现在还要如此费心地操持朱沐玥的婚事,朱培安的心中又是温暖又是感动,见梁琦亲自捧了醒酒汤过来,忙笑着接了,在她含笑的眼神里一口气喝光,胃里仿佛被熨过了一般平顺又舒坦。
“哪来的这么多花名册?”明知道花名册的来源朱培安还是故意问了一句,给夫妻之间的谈话起了个头儿。
梁琦含着笑在炕桌上的花名册上扫了一眼,兴致勃勃地说:
“我让官媒人送来的,这些全部是梁都城内才貌双全的年轻才俊的花名册。”
“这些也太多了。”朱培安笑着说了一句。
梁琦没有察觉到他语气里的气氛,她兀自沉浸在对于此事浓厚的欣喜与快慰中,她兴冲冲地对他说:
“不多不多,婚姻大事是女孩子人生中最大的一件事,挑多少都不嫌多。那孩子从小没爹没娘,吃尽了苦头,若是不挑个知冷知热会疼人的好女婿,那她也太可怜了。”说到这里,她又伤感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所以我才让官媒人多送点册子来,有多少册子送多少册子,我要亲自替那孩子把关,那孩子的夫婿一定要是个知冷暖懂得疼她的,能给她最好的生活,让她一生不虞匮乏,有这样的人在那孩子身边我才能放心,这个人选我一定要亲自选。”
先前她说的时候朱培安还一再点头,他喝了点酒,所以脑子不太清楚,可是后面的话他却听清楚了,他也渐渐明白过来梁琦的意思了,这些花名册压根就不是为了凌柔郡主准备的,很显然,这些册子是为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从小没爹没娘吃尽了苦头的人,而这个人是……
刚刚一口气喝进去的醒酒汤这会子又堵在了胃里,朱培安霎时有一种从天堂暴跌到地狱里的感觉,前面的预料和现在的现实相差太多,这让浪费了许多感情的朱培安觉得十分恼火,可是他又不能将这股子火气发泄出来,更不敢在她面前表现出对这件事过分的纠结或是其他情绪,他垂着眼帘努力调整了一下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一般直冲臼门的怒气,平静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地问:
“你是在为那个姑娘择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