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梁都外城最大的菜市场已经开市,来集市上采购的人摩肩擦踵,络绎不绝,讨价还价声充盈耳畔,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由于梁都城临海,梁都城的菜市场上到处都是品种丰富的新鲜渔货,琳琅满目的品种在木盆里活蹦乱跳,让人看了便觉得心里欢喜。
这座大型集市不仅仅是平民百姓会光顾,这里同时也是向梁都城内各大酒楼提供品种丰富的食材的地方,几乎走个十几步就能够看到酒楼买办样的人在菜摊前跟摊贩讨价还价,热闹程度不亚于任何一种贸易市场。苏妙第一次见识到梁都菜市场的热闹程度,她已经好多年没有看到这么多新鲜的海货了,更是有很多年都没有闻过大海的芳香了,走在闹哄哄的人堆里,她的脖子转轴似的转来转去,看上去有点呆。
冯二妞和程铁都觉得她有点心不在焉,几个人一会看看走在前头的苏妙,一会看看双手抱臂一言不发跟在后面仿佛对苏妙的心不在焉并不挂心的回味,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提意见怕正处在纠结中的苏妙会炸掉,不提吧一共只有一个半时辰,再不快点决定,这边还没想出来要做什么那边大赛就直接让他们卷铺盖卷回家了。
苏妙当然不是白白地在发呆,她可是在很认真地思考“华丽”这两个字的含义,只不过想了半天大脑终于回归了一片空白的状态。
转到另外一条街,她停在一只装满螃蟹的大盆前,放眼望去,从街头到街尾摆满了大木盆,大木盆里清一色是爬上爬下的大螃蟹,排满了整条街,场面蔚为壮观。
“好多的螃蟹!好大的螃蟹!”冯二妞嚷出所有人心中的感叹。
不是河蟹,全部是海蟹,外壳大而亮,双螯肥美厚长,被捕蟹人抓在手里,尚能威风凛凛地挥舞着钳子,充满了旺盛的精力,丝毫没有即将成为盘中餐的萎靡,看起来就喜气洋洋红红火火……并十分可口美味。
苏妙盯着捕蟹人手中奋力挣扎的大螃蟹,直勾勾地盯着,吞了吞口水,叹了一声:
“看起来好好吃!”
“师父,你这么说感觉那只螃蟹好可怜哦!”冯二妞满头黑线地道。
苏妙不理她,顺着螃蟹望向别处,却是一愣,盯着斜对角一家更大的螃蟹摊子前,东平门和三个助手站在一个大木桶边上,也不知道是因为东平门天生一双八字眉还是他自己皱着的,总觉得他愁眉苦脸的,此时他正用一只手握着一只被绑了双钳愤怒挣扎的大螃蟹,一颗脑袋围绕着螃蟹在小规模地转动着,撇着眉毛将那只螃蟹看来看去,表情专注的恐怖,离老远苏妙都能察觉他手里的那只螃蟹正在悄悄地打冷战。
她盯着东平门看了好一会儿,这个人永远是一副古怪的表情,常常绷着一张好像随时都能表现出不适的脸孔,不管是生理上的不适还是心理上的不适,他的脸和他手里的螃蟹一样苦大仇深,哪怕他生的很清秀,他的那张脸不管以什么样的眼光去看都是不讨喜的。
这是一个让人喜欢不起来的男人。
苏妙远远地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在螃蟹摊子前认真地挑选了许多个螃蟹,挑挑拣拣时的样子就好像是在沙砾中寻找钻石,或许是因为太认真仔细了,反而惹恼了售货的捕蟹人,捕蟹人大吵大嚷起来,东平门则依旧我行我素,不管捕蟹人怎样愤怒,他依旧慢条斯理地挑选,一直到自己满意了,方才转身向菜市深处走去,在转身的一刹那,病歪歪似的恹恹地看了苏妙一眼,仿佛早就知道她在那儿了。
苏妙并不害怕被发现,像她这样眼神如针地盯着对方看,对方没有察觉到才奇怪,不过东平门回看她的眼神让她浑身不自在,那感觉就像是湿黏黏阴嗖嗖仿佛蛇背上黏液一样的感觉,阴冷湿凉,被这样的眼神盯着都快要得类风湿了。
东平门看了苏妙一眼之后就走了,苏妙看着他身后的三个助手抱了许多螃蟹,眉一扬,摸着下巴咕哝说:
“他们打算做螃蟹啊……好无趣,螃蟹算华丽吗?”
“师父,那么大个儿的螃蟹,应该很华丽吧,螃蟹煮出来都是红彤彤的,更是华丽。”冯二妞第一次见到海蟹,这么大个儿的螃蟹让她口水直流。
苏妙扁扁嘴,望着东平门向集市深处走去,想了半天,歪过头对回味说:
“说真的,单从外表我一点也看不出他是做厨师的。”
“现在不是研究对手外表的时候吧。”回味睨了她一眼,说。
苏妙挠了挠脑袋,又皱了皱眉:“东平门看表情就是个阴暗的人,和那种阴暗的人比赛,我觉得连自己都变得湿湿黏黏了。”
“湿湿黏黏?”回味的眼尾狠狠一抽。
“嗯。”苏妙鼓了鼓嘴,对他说,“就像梅雨时节晒的棉被一样。”
回味:“……”
“东平门是个劲敌,至少对你来说。”一声略显尖细的讽刺传入耳朵,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众人微怔,苏妙回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绿色绸裙的年轻女子,粉白黛黑,花枝招展,身后跟了两个丫鬟,其中一个撑着一把******的阳伞在女子的头顶,替她遮住热烈的阳光。
苏妙盯着绿裙女子盯了半天,眨巴了两下眼睛,狐疑地问:
“你哪位?”
绿裙女子锥子脸一绿,磨着后槽牙道:“你是故意装不认识我吧,苏妙?”
苏妙把下巴四十五度角上扬,轻快地吹了一个口哨,斜着眼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