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爷子爱不释手地拿着顾恩泽的字边欣赏边问道:“小娃娃学字多久啦?”

顾恩泽说道:“呵呵,在下三岁开始练字,算来也十余年了。”

何老爷子乐呵呵地说:“好,好,前途无量啊。”

何明宇插话道:“爷爷,我同学受了伤,你给他看看吧。”

“哦?是吗?我看看。”何老爷子忙放下字幅,观察了下顾恩泽的脸色,又吩咐他伸舌看舌苔,然后问了几个问题,末了切脉。

中医望闻问切四诊手法顾恩泽自然是熟悉的,他歪着头等何老爷子的诊断。可老爷子刚要开口说话,何明宇就一把拉过顾恩泽,“我带你看电视去。”

对车载视频念念不忘的顾恩泽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双眼发光,跟在何明宇身后,嘴里念叨着:“啊,电视!你家也有?唉,你说里面的人是仪器拍下来的,在下,我真是没法想象。究竟如何放入那般窄小的盒子呢?”

待顾恩泽在沙发上坐定,何明宇按下遥控器的按钮,电视屏幕亮起。本来在沙发上摸来按去的顾恩泽发出一声惊叹:“哇,好大!”

电视正在播的广告,画面明亮配乐欢乐,顾恩泽立刻被吸引了全副身心,盯着看那特别似乎特别好喝的奶茶暗暗地吞口水。何明宇放下遥控器说道:“嗯,你坐这慢慢看,我跟爷爷说点事。”

何明宇靠在桌边,低声问道:“爷爷,他身体怎么样?”

何老爷子说道:“还好,身上的伤处医院都处理过了吧。”

何明宇点了下头,又问:“他内脏方面有什么问题吗?”

“有些损伤,不过问题不大,我给配点药,养养就好。这小娃娃是被什么人给打的?”何老爷子因着顾恩泽的字对他印象大好,忍不住多关心了一句。

“几个混小子下的手。”何明宇状似平淡地说道,“但他今天醒来后却说自己是千年前的古人,还老说能看到鬼。是不是心肝肾三脏或者脑部受到损伤引起心里方面的症状。”

何老爷子神色一凝,缓缓地在太师椅上坐下,目光沉沉地看着桌案上的那幅字。

何明宇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顾恩泽酣畅淋漓的墨迹:“我本来觉得像人格分裂证。但是书上说分裂是患者认知、情感和意志方面的不协调,我从来不知道分裂可以得到从前没有技能。”

半响,沉默的何老爷子缓缓地开口道,“不,他心肝肾并无问题。”

何明宇静静地等着爷爷的下文。

何老爷子转头看了眼远处全神灌注地看电视的顾恩泽,深邃的目光如古井般沉稳:“明明啊,这世上有些东西不是我们看不到就不存在,有些事情也不是可以用科学来解释。你应该相信自己的感觉。他的字,可不是现今的人能有的风骨。”

何明宇也看向顾恩泽,少年的脸上带着明亮又新奇的笑容。仿佛心灵感应般,顾恩泽突然转过脸来,乌溜溜的葡萄眼里闪耀着明亮的光彩,既敏锐,又纯净。

怎么忍心猜疑他……

何老爷子敲了下桌子道:“爷爷有一个老友是这方面的专家,我邀请他来看看小娃娃。只是老家伙常年在外游历,需要花些时间。”

何明宇笑了:“谢谢爷爷。”

晚饭顾恩泽是在何明宇家吃的,平时就只有何明宇和爷爷两个人吃饭,时常只有碗筷碰撞的一点声音,总是略显冷清。

今天虽然只多了顾恩泽一个,却热闹了许多。只因这顾公子实在活泼,瞧他刚一入座就先赞椅子舒适,夸餐具“器正声清,玲珑剔透”,精巧的银筷银勺不见他有兴趣,却捏着玻璃杯爱不释手地把玩,啧啧称奇。

何老爷子劝他动筷,他还要两眼发亮的感叹:“可以这般坐吗?我大承礼节繁重,与长辈进餐,须得跪坐。在下从前最怕赴长辈的宴请。”

何家做饭的阿姨手艺不错,几道家常菜他也吃得津津有味,并且嘴巴抹了蜜似的左夸右夸,惹得何老爷子高兴得很,乐呵呵地直说这娃娃乖。

顾恩泽时不时地指着一些没见过的菜肴问何明宇是何物,何明宇也不嫌他烦,都会告诉他菜名。

“啊,我大承食鱼多为蒸、烤或者做成鱼脍,这煎鱼真真别有一番风味。”

“哦,原来这道菜叫地三鲜,确实鲜美可口。且这土豆青椒,我们大承并无此二样菜品。在下能尝此美味真是三生有幸。”

顾公子吃得高兴,连三生有幸都说出口了。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和乐融融。

何老爷子看一眼自家那个话不多,却默默为顾恩泽剥虾夹菜的孙子,没想到这孩子还挺会照顾人。

何明宇也看一眼自家那个时常在外人面前摆派头装严肃的爷爷,跟个弥勒佛一样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娃娃也不叫了,换了个称呼叫小友。

两人各自腹诽却不知大承王朝的顾恩泽顾公子,惊才艳绝,名满长安,人人皆要赞一句:“美姿容,善言笑,工书画”。

餐后,心情大好的何老爷子邀请顾恩泽品新买的茶。两人坐在沙发上,隔着升腾的白汽,闻着沁著茶香,谈论着书法与茶道。

这期间何明宇又给陈澄家里拨打了一次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他放下举在耳边的手机,对仰着头盯着自己看的何明宇说:“你家还是没人。你从昨晚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回家了,家人怎么都没动静?”

“我怎知。”顾恩泽毫不在意地说着,低头为何老爷子斟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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