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儿啊,是印制的,只不过技术比较特殊,看起来像是画的。您要是喜欢名画,街西头有家画店,全是这种‘名画’,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一百一幅随便挑。”唐易干脆给他点明了算了。
这样的人,圈外的人听了跟天方夜谭似的,说起来头头是道,居然这么容易就上当?
这在玩家里面,其实并不鲜见,有的人学历还不低,有的人张口能说出来的古玩知识还挺多。但是一上手一掏钱,居然就和傻子一样,毛玻璃的“玉件”,刷画片的“古瓷”,还有这印制的“古画”,还都有上当的。
怎么会这样?唐易也说不清,古玩的魅力和造假的魔力都在这上面体现了。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大抵和这个道理类似。
还有一点,玩起了古玩,再博学的人,知识也有不够用的时候。所以这里也多嘴劝一句,对自己不精通的门类,千万不要贸然出手。
现在网络高度发达,不少人学习古玩知识,喜欢从网上搜索,网上是全,但是毕竟是冰冷的文字隔着屏幕的图片、视频。古玩这东西,说句不好听的,不打上几次眼,还真就不容易练出眼力来。
像蒋英年、秦伯毓、陈澄之、冯青山这个年纪的人,都是实战中摸爬滚打出来的,见证了大量真品,也经历假货泛滥的时代。到了唐易这一代呢,爱好古玩的年轻人太少了,而且就算有爱好的,市场上的真品已经寥寥无几,都是纸上谈兵的多,真要让他上手,就抓瞎了。
唐易的眼力形成是偶然的,但是得到这么多前辈的重视,却是必然的。
送走了这位奇葩,唐易对唐中峰说道,“爸,我想去张叔店里走走,初一没去他家里拜年呢!顺便给他开个张,送个彩头。”
唐中峰连连点头,“我初一给他拜过年了,不过你今天再去一趟也是应该的!”
张叔,张七星。唐家出事儿的时候,唐易“看”出了一件刚卯,人家张七星出的价儿,比唐中峰的心理价位还多了十万块!
这事儿,唐中峰和唐易心里一直都记着呢,平时也没少了走动,张七星的女儿上大学,唐中峰给的红包就是十万块。其实本来还想多给,但是张七星为人爽直,又怕他不要,弄得尴尬。
所谓锦上添花人人会,雪中送炭几人有?这雪中送炭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毫不为过。
唐易走进张七星的五德斋,张七星正在收拾货架,“张叔,过年好啊,恭喜发财!”
“唐易来了?过年好,快坐快坐,正好我刚开了一包上好的金俊眉,尝尝。”张七星迎上前来。
“张叔你忙你的,别耽误事儿。”
“不耽误,年前收了几样货,没来得及摆,刚摆完了。”张七星开始忙着泡茶。
唐易走到张七星摆的东西面前,大体看了看。五德斋里,大多是玉器,唐易被一件红绳吊住的汉代玉舞人吸引住了。
用手托住,不厚的白玉片儿,直接雕成人形,衣袂飘飘,长袖善舞,身姿和舞姿都很曼妙,真有点儿赵飞燕掌中起舞的感觉。
“张叔,这汉代白玉舞人卖给我吧?”唐易一边看一边说道。
张七星刚泡好茶,听了之后放下茶壶,走上前来,看了看,哈哈大笑,“你把我买了得了!”
“哎?张叔你不想卖,挂出来干嘛?”唐易笑了笑。其实他知道,古玩店里,常有一些摆出来的“非卖品”,轻易是不会卖的,主要是用来招揽顾客,当然,也不是不能卖,碰上了出大价钱的,也留不住。
“不是不卖,是不能卖给你。行了,别跟张叔客气!你们爷俩仁义,我知道,但咱们是君子之交。”张七星招呼唐易喝茶,而后又开口道,“今儿正好有东西让你帮我掌掌眼,也算你没白来。”
“嗯!好茶!”唐易品了一口,“喝了您的茶,还能欣赏好东西,的确是没白来。”
“这是真正的金骏眉,比普通的正山小种多了特殊的香气和甜味儿。”张七星好茶,尤好红茶。
放下茶杯,张七星起身,从里侧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锦盒。打开锦盒,取出了一件瓷器。
唐易没上手的时候,就看明白了,这是一只天青釉镗锣洗。顾名思义,就是状如镗锣的笔洗。锣像个收口的铜盘子,这笔洗更深一些,更圆润一些就是了。
拿起镗锣洗,唐易又看了看圈足,泥鳅背,露胎。署的是大清康熙年制六字三行青花楷书款儿。
说起泥鳅背,现在玩椰壳、玩骨片儿的玩家都知道,就是不是直切的平边,而是有弧度的鼓起来,更为圆润称手,像泥鳅的脊背,所以才有了这个称呼。
“张叔,你这是买了自己玩儿,还是进的货?”唐易问了一句。
“就是和收这件汉代玉舞人一起抓的,货主是个老户,这笔洗挺漂亮,有点儿想留,所以没摆出来。”张七星道,“瓷器上我的眼力不够,好在玉舞人算是个捡漏价,这东西全当一起的价钱了。”
“这是光绪仿康熙的。单色釉算是康熙官窑的招牌,只不过后人多重视彩器和青花,导致这一品种被忽视了。康熙官窑的天青釉,釉薄,但是却硬实,莹润光洁,没有开片。但是光绪一朝的仿品,釉色就阴沉了,而且蓝得略有怪异。”唐易对张七星也不遮掩,直接说道。
“这我倒是知道,但是也没看出是‘鬼脸蓝’。”张七星道。这种有点儿怪异的蓝色,行里俗称“鬼脸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