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吧!”司马六在旁边添了一句。
唐易看了看摊主,笑着说,“你真要认定是乾隆官窑的东西,怎么会只开五万的价儿?而且,也不会这么就摆在地摊上吧?起码弄个像样的盒子,摆的位置再靠里一点儿。”
“我真是走眼了,一开始您说是碗,又年轻,后来这一步步的——算我有眼不识泰山,您是高人!”摊主拱拱手,“一万,您拿走吧!”
唐易刚想说刚才明明已经还到六千了,司马六却道,“好了,成交!”
唐易一看,便也没多说,点了点头。
拿走了杯子,两人离了地摊区,准备去一些小店看看。走到一处路口,四下人少,司马六放慢了脚步,“我说唐总,这东西我虽然看不透,但你肯定捡漏了,何必和他再啰嗦呢?”
“老兄啊,你在古玩圈里走动得少,这摊主,满嘴跑火车,而且开五万这个价儿,明显是看咱们像有钱人,要是换个打扮普通的,估计也就是开个万儿八千的。而且临走的时候你发现没有?他嘴角翘了一下,还在偷着乐呢!别看他恭维我,一口一个高手,我敢打包票,这东西,他是按现代高仿来的,超不过一千块钱!”
“啊?”司马六看了看唐易。
“一开始他喊乾隆官窑,后来又说不论官窑民窑,再到最后干脆不提是不是老仿了。要不是你,六千也能拿下。倒不是我缺这点儿钱,行里的水太深,有些事儿,真不能太大方。”
司马六若有所思,唐易继续说道,“这都走远了,我给你明说,这东西捡漏儿是肯定了,五万和一万,其实都只不过是个零头儿。但是,如果他开五万,我还三万,那我三万绝对买不下来!而且,肯定要多浪费不少时间;拉锯的时候,万一有个懂行的来了,你已经回了三万的价儿了,人家开口五万一把抓走,这东西就没了啊!老兄!”
“哎呦!这学问可真多啊,合着我以前逛摊都白逛了!”
“你肯定没白逛,不过我说的情况,你没遇上过,所以也就没有体会、没有防范!”
“那这到底是不是官窑?”
“当然是官窑!”
“乾隆官窑?”
“我反驳摊主的时候,其实说的理由是真的,乾隆官窑不可能有这样的东西。这,是一件嘉靖官窑!”
“啊?明代的?”
“嗯。这摊主,半瓶醋,这虽然叫仰钟杯,但在明代,对于器型偏大的,也有人称呼为仰钟式碗。现在咱们聊,名称无所谓了,你看这釉色白中泛青,青花发色浓重艳丽。清代青花中,也有浓重艳丽的,比如康熙翠毛蓝。但这个青花,它比较均匀,而且透出紫红,这是用的回青料,技术又很高,不是嘉靖官窑是什么?”
司马六连连点头,“这些我都能听明白,而且嘉靖信道炼丹,这仙鹤画片儿也对。可这嘉靖官窑,为什么不落款呢?”
“嘉靖不会像乾隆那样,但是嘉靖官窑,也是有两种情况不带款儿的。一种,就是赏赐给重臣权贵,烧之前就决定了要赏赐;另一种,就是祭器供器。这仰钟杯当祭器是不大可能了,但是赏赐出去极有可能。嘉靖这个皇帝,好权谋,玩弄大臣于股掌之中,赏赐这种图案的瓷器,再正常不过了!”
司马六听得津津有味儿,“跟你逛一早上,顶我自己逛三年啊!”
“其实,真正的行家,看底不全是为了看款儿,虽说款儿也很重要。这瓷器带款儿,从明代永乐朝才开始,你比如宋五大名窑,元青花,都是没有款儿的。明代的洪武瓷器,也是没有款儿的。不是前几年还有个笑话么,有件高仿的洪武釉里红,还加了个‘大明洪武年制’,这段子笑翻了不少人。”
这时候,司马六似乎想起了什么,虽然点了点头,但没说话。
唐易说得兴起,“不过,根据我知道的史料,嘉靖朝烧的这种杯子,好像成对的多,比如前些年曾经上拍的三羊开泰青花仰钟杯,就是一对。这个,应该也是成对的图案,一只鹤,一只鹿。这凑成一对,正好是鹤鹿同春!”
这时候,司马六突然一拍大腿,“我就说么!终于想起来了!”
“怎么了?”
“几个月前,我在一个熟人的店里见过这样的杯子!当时我不知道仰钟杯。也是不带底款儿,个头儿、青花发色都差不多。不过当时我没当回事儿,刚才我一直在琢磨呢,你这一说一只鹿,我终于想起来了,好像那个杯子上面就是一只鹿!”
“啊?”唐易一听,“那东西卖出去了么?”
“不知道卖没卖出去。这么着,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司马六说着,拿出手机打了过去,结果竟然是“暂时无法接通”!过了一会儿再打,还是如此!
“这样吧,他的店在古玩城,咱们这就过去看看!”司马六道,“今儿周六,应该开着门!”
两人很快出了市场,司机拉上他们向古玩城驶去。
车上,司马六大体介绍了一下,“这个熟人吧,是这么个情况。他呢,早些年是做海鲜生意的,发家之后,也想玩点儿高雅的,寻思来寻思去,做点儿古玩生意吧!就在古玩城开了家店。不过,这店是他的一个小三看着,雇了几个伙计。他是得空才去。”
“小三看店,也不怕人家卷了东西跟小白脸跑了?”唐易呵呵笑道。
“这还真说不准!不过,听说他和这个小三还挺有感情,要是玩玩的话,也不会把店让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