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商太太撇撇嘴,翻了个白眼道:“我就说,唉,这字啊,画啊,又是您那个叫私塾的儿子写的吧,还是您那个了不得的大孙子写的。”然后降低音调,但还是大家能听到的声音说到:“能值几个铜板,糊弄人罢了。”
蒲氏还真不把这个富商太太放在眼里,高声道:“正要想唐太太说呢,您看看这字画。”
蒲氏示意孙女儿,自豪的把画卷打开,画上画的是并蒂牡丹,上面题字“佳儿佳妇”,众人细细看过,吉牡丹突然指着落款,用颤抖的声音问道,“这是谁写的,可是……可是……”
蒲氏高昂着头道:“还是您有见识,您猜的不错,正是史真人写的。”
“史真人,可是那位史阁老。”金簪太太问。
“除了史阁老,谁又敢担一声真人。”蒲氏自豪极了,仿佛她和史阁老有多大的渊源似的。
“哎呀,居然是史阁老啊!”大厅中顿时热闹起来,刚才几人打机锋的尴尬都不见了,女眷们都热烈的讨论起这位史阁老来了。
“这史阁老真是一等一的尊贵人,最重要的是痴情啊!”
“是啊,当年的《乞情书》你们都知道吧,哎呦喂,这《乞情书》一出,天下的女儿都恨不得嫁给他啊。”
“就是,可惜咱们史阁老痴情的性子,岂是那些小狐狸精能打动的,生生和史夫人过了一辈子,连个房里人都没有。”
“你们的消息都过时了,我可是听我相公说,史阁老已经辞官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辞官守妻孝!我家相公说了,史阁老原本是想出家做道士的,结果圣人是苦苦挽留,家里儿孙也是跪地哀求,史阁老就先退一步,怎么说也要给夫人守孝。”
“天啦,这史夫人也太好命了啊!”蒲氏也忍不住惊呼,她刚刚还在感叹唐太太一生顺遂,现在也不得不感叹人和人不能比。
那位爆料的夫人似乎还嫌不过瘾,直接抛出个炸弹道:“我刚出门的时候,听到家里小子说,史阁老已经辞官让爵,在京城了灵山上修了道观,出家去了。”
“真的?”
“连儿女都留不住他了?”
“圣人也让史阁老辞官吗?”众人七嘴八舌的问,那位爆料的夫人隐隐成了领头的,心中高兴,一点儿不藏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说给大家听。
“你们是不知道,史阁老有多痴情,说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心以死,徒留躯壳在红尘无用。他要辞官修道,立志行医呢!”
“说到行医,咱们史阁老,唉,现在该叫史真人了,可是出了名儿的神医,当年在广元还救活过一个都断气了的孩子,就是广元城郊大柳树村那个陈家的,咱们这一辈儿的人可都还记得,自从史真人给陈家小子瞧过病,日后多少人病了都要请陈家小子去看看,就为了沾沾他身上的仙气。”
“是啊,陈家那个不愧是史真人救过的,人也机灵,不过三十就考上了进士,现在都做官了,你们说说,他祖上八辈子都是土里刨食的,哪儿有读书的灵根儿,可见还是史真人给的福气。”
“就是,就是。”
“说到广元,唐太太,您娘家就是广元的吧,当年疫病的时候您还没出嫁,可见过史真人。唐太太,唐太太?”
被人叫了两声才反应过来的吉牡丹愣了一下,好似没有听到刚才人的问话,金簪夫人善解人意的提醒道:“唐太太,咱们在向您请教呢,您有没有见过史真人啊。”
“呐……啊……没见过,当时疫病呢,对,疫病,哪能见着呢!”吉牡丹支支吾吾的说了句。
当然,在座的妇人也不是为了个确切答案,只是不想冷落县令太太罢了。
转头又叽叽喳喳的说了些,道听途说,或者经过的想象加工的奇闻轶事,当然史阁老史真人离她们实在太远了,妇人们说嘴几句,又转回到今天的婚礼上。
吉牡丹只觉得震惊不已,偏偏蒲氏在走的时候,还拉着她表功道:“这字画可是史真人在嫡长孙的婚宴上写的呢,因他写了一幅,旁人起哄,近日成婚的也多啊,史真人才多写了几幅,也是我家孙儿感激县太爷,才壮着胆子请史真人写了一幅。结果史真人问起我家孙儿,知道他是南充的,还慈悲给了他一幅书画,听说史真人的书画现在可是有价无市。我家孙儿是个念旧的,受人一滴水,当报涌泉恩…………”
吉牡丹听着蒲氏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可却一个字也没有入耳,脑子里闪过的还是那幅并蒂牡丹和“佳儿佳妇”四个字。
好容易送走了宾客,吉牡丹在老嬷嬷的服侍下,卸下头饰,躺上了床,如今吉牡丹和唐县令早已分房,老嬷嬷安慰吉牡丹道:“太太可是舍不得孙小姐,太太宽心,孙小姐嫁得是高门大户,是去享福的呢……”
“好了,出去吧,我自己躺躺。”吉牡丹打断老嬷嬷的念叨,说是贴身嬷嬷,可也是吉牡丹到南充后,父母才给她配的丫头,后来当了嬷嬷就一直在身边伺候,知道那段旧事的人,只有吉净和吉华士夫妇,如今,都不在世上了。吉牡丹也没有向一个不了解旧事的人诉说的念头,只默默躺在床上发呆。
一晃儿三四十年过去了,还是第一次听到史仲竹的确切消息,魏贞娘像是突然揭开了面前的一层纱,听这嬷嬷奉承自己孙女儿嫁给六品官的白身儿子就是高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