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太太在厢房抱着自己的小儿子垂泪,哭得眼睛都肿了,他丈夫秦主事从外面掀帘子进来,看见妻子这边痛哭,心里也不落忍,安慰道:“别哭了,咱们这样的人家,还养不起他一个小小的人儿吗?放心,我给他留多多的钱财,定不让他受委屈。”
“钱财再多有什么用,一旦我不在了,谁知道我的骨血受什么委屈。”秦太太哭道。
原来,她怀中的孩子,是个天生耳聋的,人都说十聋九哑,他听不到,怎么能学会说话呢,秦太太真为自己的儿子焦急。这么周正的孩子,开始的时候大家只觉得他不太理人,拿着拨浪鼓哄他,他却头都不抬,要把拨浪鼓放在他眼前,他才像受了惊吓一样反应过来。等过了周岁还是这样,秦太太才通过丈夫的外祖母请了太医过府来看,结果太医给出的结论是晴天霹雳——耳聋!
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儿,怎么就得了这样的毛病呢?秦太太哭瞎了眼睛,恨不得以身替之,奈何秦太太有心无力,只能抱着孩子哭罢了。
秦主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陪着一起落泪罢了。
过得两日,秦太太从护国寺上香回来,直接闯进秦主事的书房道:“我有办法了,我有办法了。”
“什么,什么办法,你别着急,说清楚。”秦主事莫名其妙。
秦太太抓住丈夫的胳膊,倒豆子般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我今天去护国寺上香,回来的时候,碰见了一群到灵山去的学子,我才后知后觉,史仙翁回京城了!”
史仲竹做为史阁老辞官之后,就成史真人,如今又经过了近二十年的全国旅行免费行医,史真人变成了史仙翁。
“史仙翁回京了?怎么说。”秦主事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史仙翁啊,是史仙翁啊,你别忘了,史仙翁最出名的可是一身医术!妙手回春的医术!”秦太太激动到,史仙翁回来了,她的儿子就有救了。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起来!”秦主事一击掌,喜上眉梢,然后,他又把眉头皱紧。
秦太太问:“怎么,儿子有救了,你又愁什么?”
“唉,史仙翁是回来了,可等着他救命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咱们又怎么能请史仙翁出手呢?”
“呃……”这确实是个问题,秦太太也愣住了,想了一会儿道:“外祖母,你忘了外祖母就是史家的姑娘啊!”
秦太太想了半天,只能想到丈夫的外祖母是史家的姑娘,这样七拐八弯的关系。
“我去求外祖母,成吗?外祖母也不是史仙翁的女儿,只是他的侄女儿,还是隔房的庶女。”秦主事不敢肯定道,他的外祖母的确出身名门,是现任保龄候府的庶妹,也就是史仙翁的侄女儿。
“成不成的,试试再说,为了儿子,我什么都肯试。”秦太太激动道。
“好,好,我试试,我只是担心就是外祖母应了,史仙翁还不一定应呢,你是不知道,史仙翁忙成什么样子。”秦主事先打预防针到,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为了小儿子的病快要急疯了。
“先试试,先试试再说,我把我那可怜的儿子抱去给他曾外祖母瞧瞧,也许瞧着这孩子可怜,老人家一时心软就应了呢!史家最疼闺女,可不是空穴来风,只要外祖母肯张嘴,这事儿八成就成了。”秦太太道,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如果不成,她就一步一叩首的上灵山,跪在门外求史仙翁给她可怜的儿子看看。
两夫妻商议好了,第二天就带着生病的孩子,和家里最好的礼品,去拜见外祖母。一番辛苦不提,只秦太太一句,“让这孩子有福气亲口叫您一声曾外祖母”打动了老太太,老太太亲自上门,回保龄候府和当家的嫡出大哥要人情。
现任保龄候是史伯松的长子,史思贤,他也清楚自家二叔最是慈悲,路上的陌生人他也不吝啬,更何况还沾亲带故的呢。心里有了主意,他也不说破,只说要先征求他老人家的意见,让秦家夫妻等着。
这一等就是一个月,把秦太太的嘴都等起了几回泡,整日心神不宁,就怕史仙翁不答应。都快等绝望了,一个小哥儿来请,自称是史仙翁门下童子。秦太太喜极而泣,抱着幼子,就上了马车,那是一辆青步做底,上绣金黄色银杏叶的车帘的马车,看到这辆马车,秦太太的心就更安了几分。银杏叶青旗,是史仙翁的标志。吩咐家中小厮去衙门给当家的报信,自己却等不及,先跟着小哥儿上了马车。
秦太太在马车上,抱着自己的孩子,也不敢乱动,小心翼翼的坐着,也不敢乱说话,生怕无意中得罪了人。只秦家住在京城东市和西市交接的地方,里在京城南面的灵山实在有些远,坐了半响马车也没到。秦太太陪着小心,问赶车的小哥儿道:“敢问这位仙童,灵山多久能到啊?”
小哥儿也听出了秦太太的紧张,笑着宽慰她道:“不敢当太太一声仙童,我师父白玉京是太师父的关门弟子,太师父他老人家为人和蔼可亲,您别担心。”
“果然是高人门下呢,我不担心,不担心。”秦太太本以为是个服侍人的童子,本来他们家就不是什么有门第的,家里就她和丈夫当家,秦主事,也只是个六品主事,在京城里,一个拍砖下去,砸到三个人,就有两个皇亲国戚,秦家算什么?只是,止痒卑微的秦家,怎值得史仙翁的徒孙来请呢?
秦太太有求于人,把自己低到了尘埃里,一路上忐忑不安,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