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坤听得他声音,下意识退后一步,闪避着他目光,低声道:“你是谁?”
龙二爷微微一笑,瞧着她苍老的容颜,温和道:“我是谁,你难道竟忘了吗……”他的嗓音格外温柔,像是怕吓跑眼前苍老的妇人。
阿坤目光颤动,忽然拔足退后。
龙二爷一把拽住了她。
拽住她,便丢了拐杖,若是阿坤强行挣脱,他势必要摔个狗啃泥。
阿坤挣扎着,终是望着他的脸,咬了唇没有挪动。二人就这么僵持,谁都没有说话。
良久,龙二爷悠悠开口道:“你觉得我不是他吗?”
阿坤没出声,但她的眼中却彷徨。眼前之人,像是那个人,却又不是那个人。那个人的脸,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她也绝不会忘记。
而那个人,绝非眼前的他。
可若是说不是,为何他们的眼神却这样相似,相似的就像是当年,在西螺江上第一次相见。
阿坤眼神一颤,竟滚下一颗泪来。
江瑟瑟一愣,看着阿坤,再看看龙二爷,没出声。
一见阿坤的眼泪,龙二爷却笑了。
他笑得很开心,像是一个追索了多年梦想的少年,忽然便美梦成真,甚至这美梦还美得出乎他的意料。
他紧紧握住阿坤的手并不松开,另一只手却伸到了自己的脸颊下。这个动作很奇怪,众人一见都起了疑心。
然而,下一秒,便见他的手指间忽然多了一层薄薄的皮。
面具,他竟然带着面具。
江瑟瑟一惊,龙二爷却已撕下了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并不苍老的脸,似乎比戴着面具的龙二爷年轻了十岁。不仅是年轻,便是他的脸,也是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口若朱丹,端的是十分俊朗倜傥。
偏偏,这倜傥中还透出成熟男子的韵味。可不是,快四十岁的人,自然有别样的魅力。
他快四十岁,阿坤自然也是快四十岁。可惜,二人的脸放在一起,真如儿子见了妈。任是谁,大概都不会将他们二人放在一起去想。
然而,阿坤只一眼,便怔住了。不过片刻,她望着他英俊非凡的脸,扑簌簌掉下眼泪来。眼前之人,正是她魂牵梦萦多年的情郎,是她女儿的父亲。你教她如何能自制?
阿坤流泪,龙二爷也跟着流泪。巫族人大约都明白了眼前事,只是站在路旁并不多言。江瑟瑟站在二人身后,悄悄退让了一步。
她退开,魔乙也跟着退开,退开,却对她说:“你长得真像你父亲。”
江瑟瑟汗颜,余光瞥过龙二爷的脸,暗暗垂下了眼帘。果不其然,江瑟瑟的脸似乎正是阿坤与龙二爷的拼凑版。当然,拼凑的都是优点,自然也长成了美人。
一家子站在路口认亲,江瑟瑟瞧着二人泪流不止的模样,咳嗽道:“那个……要不先回家吃个饭?”
提议自然被采纳,阿坤有些尴尬的松开龙二爷的手,龙二爷似乎也意识过来,连忙退后。一退后,才发觉他的拐杖根本不在手边,当即险些摔倒。
阿坤扶住了他。
一家三口往家的方向去,江瑟瑟心里忽然有些怪异。前世今生加起来,似乎她都没有一个固定的家。上辈子所住,充其量便是宿舍而已。
家,那不是应该包含亲人与爱的地方吗?而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何处来亲人与爱?
到了小院,院中的花木十分青翠,并无入秋的意思。阿坤先开了门,江瑟瑟扶着龙二爷走了进去。
魔乙站在篱院外,笑看着他们三人,匆匆去了。
江瑟瑟回头,只看见他族长袍服的一角。魔乙,似乎总是这样自觉而体贴的。
小院树下摆着石桌,阿坤却没像往常一样,将二人引到四桌边坐下。她回过头望着龙二爷,认真道:“屋子里有软和的椅子,进屋去坐吧。”
龙二爷点头,随着她上了石阶,进了门。
进了门,房中干净整洁,朴素简单。阿坤并不知晓江瑟瑟与龙二爷会来,但仍然打扫的很干净。
龙二爷的目光一一掠过房中物件,眼神黯然道:“你受苦了……”
阿坤一愣,眼泪唰唰掉落,却不肯回头,只是摇头低低道:“不苦,一点也不苦。”
江瑟瑟眨眨眼,直觉再站在这里,似乎有些妨碍,忙将龙二爷的手交予阿坤,匆匆道:“我去做饭。”一语毕,当即溜了。
溜出门,不过走了十来步,竟看见魔乙站在花木后等她。江瑟瑟目光一闪,迟疑道:“你怎么在此?”
魔乙温柔一笑,认真道:“我觉得你应该会出来。”
江瑟瑟眼皮一抬,一脚迈出,不肯理会他。二人就这么走了一会儿,便到了魔乙的家。他现在当了族长,住宿条件可比从前好了太多。从前,他不过只是个孤儿而已。
说到底,还多亏了江瑟瑟的九天迷雾,唤醒了斑斓猛虎潜藏的妖兽本能。
二人进门,院中已等候了多名大人。这些人俱是各血脉派系的领导者,有着超凡的权利。江瑟瑟进门,他们忙躬下身向她施礼。
江瑟瑟受了他们的礼,随意的迈步进门。她没有使用异能,旁人倒也察觉不出异常,魔乙跟在她身后,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进了门,江瑟瑟才知晓,众人在此等候,实在事出有因。与多可关押在一起的阿玉,此前就被人发现怀孕了,近期就要临盆。
巫族就要产生新的孩子,而这个孩子,显然不可能由囚牢中的二人抚养。天精一脉的族